习惯成自然。 她松开,朝他抿笑,“我是说今天人这么多,想来夫子庙那边……二哥向来不大喜欢人多的地方。” 心底为她造作的客气发笑,陆闻恺道:“方才吃的地方不吵闹?都一样。” “哦。”他们并肩走着,她道,“这儿的生活,你习惯了?” “不习惯也要习惯啊。” “航校的生活是怎样的?”提起这个话题,陆诏年有点紧张。 陆闻恺不答反问:“坐飞机是什么感觉?” “嗯……”陆诏年想了想,“一开始很新奇,但久了也没什么感觉。可能是早就在《良友画报》看到过介绍。” “那么航校的生活也是一样。” 陆诏年想了想,又问:“辛苦吗?” 陆闻恺轻轻摇头。可陆诏年不信,嘀咕道:“好好的大学不念,作甚么参军……” “看来家里没少这么说我。” 陆诏年有一会儿没说话。离明园林不远了,陆闻恺想起来,便说进去逛一逛。 晴朗天气,到园子里来散步的人不少。青瓦白墙,多年没有修葺,有些地方全斑驳了。角落一隅,四周都没有人,不知因为此处背光,还是因为绿荫环绕,桥底淌水,陆诏年觉得有点阴冷。 转头见一位穿长衫马褂的坐在池边廊桥上吸烟,陆诏年险些被吓到。老人的羊脂玉烟杆垂暗紫色刺绣流苏荷包,座位旁边放了好几只鸟笼,蓝布罩着,不知是什么鸟。 陆诏年悄声和陆闻恺说,那遗民老爷好生奇怪。 老人噙着笑,看过来,陆诏年忙往陆闻恺身后躲。 陆闻恺向老人颔首,拉起陆诏年就往廊桥折拐的上方去了。 阳光照耀,池水绿幽幽。手松开了,陆诏年佯作自然道:“我本来还想看看都是些什么鸟呢。” “还以为你害怕。” 被发现了有点窘迫,“那老先生怪得很……” 廊桥上没?人,静得可怖。陆诏年低着头,“其实,是我的错。我那天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你,拿给父亲看,你在航校的事情就这样被发现了。对不起,但你要是恨我,且恨我吧……” 陆闻恺早有预料般,“你是和大哥一起来劝我回去的?” “不是,我只是……” 三两摩登女郎从上放走来,烫了头发,撑洋伞。陆诏年没再接着说话了。 园子里没什么好玩的,陆诏年对这些山水景致也感到乏味。陆闻恺就说,现在去吃炒栗子,正好。 他们在街边找到现炒栗子的老师傅,买了一袋。陆诏年一边吃温热的栗子,一边又往热闹的集市逛去,已经全然忘记先前还在担忧陆闻恺不喜欢凑热闹。 陆闻恺陪着她到处闲逛。只是到了夫子庙门口,陆诏年已经困乏,要回去。 陆闻恺拦了人力车,陆诏年只管快些回,和他乘一个车。挡风的折叠篷把挤着的两个人拢在阴影里,陆诏年把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。 “我是专程来看你的。”她忽然轻声说。 陆闻恺一怔,躲无可躲,退无可退,只能回话:“这样啊。” “你不会回去,对吧。”陆诏年抬眸,几缕发丝飘荡过来。 陆闻恺抬手帮她捋到一边。风把她的脸吹冷了,而他的手很温热。 “冷吧。”他把掌心贴她脸颊。 “嗯。”她抿唇。又有些急切地说,“小哥哥……” 折叠篷松动,被风吹褶。阳光进来了。 陆闻恺垂下手,拢住手指。 “我不会回去的。” * 他们回到宅子,陆闻泽也回来了。 三人一道吃了午饭,陆闻泽叫陆闻恺到后边小院去喝茶。 陆诏年踅到客厅,看到一台收音机,便打开来听。 过了会儿,陆闻恺进屋来拿香烟,他听见声响,径直过来关掉了收音机。 陆诏年诧异地瞧向他。 他俯身,耳语。温热呼吸摩挲耳朵,什么也听不到,只觉得心跳的厉害。 待他起身,陆诏年才反应过来,他说的是“章小姐的东西,不能乱动”。她捂住发烫的耳朵,腾地站起来。 旗袍下摆拽住她的动作,她一个趔趄扑进他怀里。他作势扶她,还没碰到她的手,她一下闪躲开,还用力推他一把。 “要你管!”她怒道。 “收音机放在这儿,也叫我乱动东西吗?”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