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做皇帝要天命所归,他有么?” 张易之好笑,果然唯有外辱当前,人才能齐心协力,没有他时,他们对这位太子,可不满的很呐。 他缓缓转动禅杖,要亮一手绝活儿给他们瞧。 杖头上的智慧珠使用起来别有诀窍,人以为是神力,实则不过光影骗局,正如这世上所有的谶语预言,皆是人在捣鬼,那时武三思逐步讲解演示,拉出鬼魅样的人形黑影,指哪打哪,笑得他前仰后合,不禁大放厥词,所谓佛祖,亦是欺世盗名,待他掌权,必也自命神佛。 辰时已到,日光直直射入智慧珠,唤出一线流丽白光,飞快上下游走。 张易之纳罕,怎的与前次不同? 他极慢的转动手腕,如傀儡戏艺人巧妙操纵人偶,直到珠子中光线渐黯,禅杖投下的黑影越来越长。 张易之松了口气,重新抻起杖头,把修长影迹投向李显,可那黑影却迟迟未能幻化出双臂,更别提扼住李显咽喉,相反,影子一径踯躅乱动,地上墙上,来回穿梭,扰得人心头不宁。 ——这不对啊! 张易之懵了,武三思明明说智慧珠中空,内里设有三面水银镜,只要光线角度合适,便能再现黑影捕人的奇观,为何今日却不行?! 他翻来覆去摆弄禅杖,抓住智慧珠,恨不得一把掰下来。 可是这杖头工艺真是精湛牢固,饶是他用力摇晃,愣是纹丝不动,反是珠子里的宝光似有生命,时不时倏然一闪,摇头摆尾向他示威。 “——法王不灵了?” 抬着他的信徒顿生疑虑,裸背上的弥勒面孔红绿相间,似挤眉弄眼。 轰然节奏被打断,失望和怀疑像呵欠一圈圈扩散,信徒良久不见神迹,犹如一锅沸水抽去柴火,渐渐不耐烦起来。在场的数百人都泄了气,停下脚步,放下胳膊,三三两两散开,犹如池塘中的涟漪平复,不仅不再围攻李显,连张易之等人也不愿扛在肩上,就地脱手。 再不肯承认也不能不承认了,张易之双脚刚及地,便抬头在人群中搜寻武三思的身影。 这根本不是武三思向他展示的那柄禅杖,两柄他都曾握在掌中反复舞动,所以区分的出那微妙的差异,那柄实在是新的过分,漆光锃亮,这柄却颇有陈年之感,手握处略有磨损。 秋景门与武成殿之间窄窄的过道容不下许多人,也不知明堂那边发生何事,方才还潮水般往这边涌的人群,似是后继无人,大大减慢了速度。 张易之发起慌来,单手持杖,重把希望寄托于影骨戒指,举起右臂,把中指对牢日光,口中喃喃默念。 “显灵啊!快显灵啊!” 浑然未觉他才刚取笑他人轻信,现下却把性命寄托于此。 可是祈祷并无回应,他改口向诸人招揽。 “杀太子者,可为十住菩萨!为转轮明王!为净居国明法王!可立地成佛!” 日光朗朗,照得他一通胡言乱语犹如儿戏,崔玄暐憋不住笑出了声。 郎将见形势陡转,忙赶上前来,提刀去比张易之的脖颈,就被阿喃一把捏住了手腕,两人各自运力,都不肯放松。 张易之气急败坏,情知武三思使诈,众目睽睽之下却不能戳穿。 “你不要你孙儿的命了?” “你当我是你这种蠢货?” 武三思轻蔑地笑了声,拨开众人走近李显,躬身请示。 “太子殿下,二张假托弥勒下生,广集千余信徒,以讹传讹,妄说灾祥,更打断了佛指入明堂的盛举,实是罪无可赦,臣请殿下做主,将二人捉拿下狱,先行举办盛典,再论其他。” 四下打量,亲贵中尚有人瞪着禅杖,分明心怀疑虑,遂似笑非笑道。 “佛祖法力无边,自能辨认忠奸,连智慧珠都知道认太子殿下做主,不听奸佞号令,可见殿下乃是众望所归。” 李显听出他话里暗示,缓缓抻直脊背,环视周围,凡触及他目光者多是振奋激荡,但也有人失魂落魄,尤其是女皇寄予厚望的张柬之,根本扛不起事,金冠摇摇欲坠,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