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造反,包围幽州,曾在阵前大喊……” 他点到为止,大家也默契地不追问,一道低头回顾陈年往事。 曹从宦最先想起来,“那厮胡乱喊的是,何不还政庐陵王?!” 狄仁杰和陈思道都看向他,曹从宦嘟囔道。 “契丹有心犯上,故意指着李唐与武周的嫌隙挑拨,当初便未得逞,被国朝与突厥联手,从背后夹击,孙万荣逃到潞水东岸,被家奴所杀。这种宵小,圣人倒记得他说的话?” 狄仁杰低低斥了曹从宦一声,重新打量宋之问,只觉得这年轻人眉眼过于灵活机变,浑身透着不安分,像只下了斗场的公鸡,恨不得把别人啄的掉毛见血,方显出他来。 不过,宋之问也算有几分孺慕之心,年轻人嘛,偶然迷途不要紧。 “延清啊……” 他先亲切地唤了声宋之问的表字,再和声询问。 “三台说的没有错,江山万里锦绣,乃是前人栽树,我辈乘凉。不论圣人还政于谁,都是国朝内政,轮不到契丹煽风点火。况且营州之后契丹灭族,余众只能依附突厥,世上已没有这个名号了,圣人想起他来作甚呐?” “契丹如何,圣人当然不放在心上,不过是想起连孙万荣这等万里之外,未经教化的蛮子,都知道庐陵王是何许人也,提着他名姓叫阵。而皇嗣虽然做了武周多年的皇嗣,还是籍籍无名,因此感慨李唐声名远播罢了。” 宋之问嘿嘿长笑,推开陈曹二人,摆出与狄仁杰平起平坐的架势。 “相爷方才说,无论如何,都是国朝的内政,这话下官深以为然。然世上的事,绕不过名分二字,圣人倘若是个男人,自二圣临朝至今三十余年,料理的国家蒸蒸日上,于军,兵强马壮,于民,繁衍生息,自是明君。可是就为了这副女人的身子,为了传位于武家还是李家,翻来覆去的折腾……” 狄仁杰以为他要替武家说项,皱眉打断了。 “你也是个读书人,应当明白,名不正,则言不顺,宗庙、礼法、名分,自是大事。” “当然是大事!” 宋之问猛地一击掌,昂着头高声道,“所以听闻兵变,圣人就借了李唐的好名声,命庐陵王去弹压闹事的生兵!” “什么兵变?” 狄仁杰大吃一惊,这罪名匪夷所思,又正中靶心,单是听进圣人耳朵里,便要埋下长久祸根,忽然哪日发作起来,碾碎他一把老骨头。 陈思道急得踏前几步。 “你不要血口喷人!这回相爷打得突厥小儿望风而逃,实是立了大功,明日上殿便要受封赏,就算几个小兵吃醉了酒闹别扭,常有的事,何来兵变?!” 曹从宦也大声帮腔,拽着宋之问的肩膀不撒手。 “诬告同僚,你罪加一等!听见没有——我跟你说话!” “庐陵王是个什么脾性,相爷可有所耳闻?” 宋之问滔滔不绝的气魄如长江之水奔流入海,陈曹想打断,竟插不进去。 “听下官宣读完口谕,他两股战战,硬是不肯出门,说多年未曾见过如许大场面,怕要失场!要结巴!” 宋之问摇头大笑。 “哈,控鹤府岂能让他想如何便如何?当下两个力士左右提上马车,一路他便呜呜的哭,到地方一看,果然乱作一团,嚎的嚎,叫的叫,几百匹战马冲出校场,散开满山遍野,踩踏青苗无数,眼看一年的收成都毁了,难怪百姓受不了,连相爷的大帐都点了,一桶脏水泼上去,塌下半边儿!” 狄仁杰简直不能置信,张易之将将三十岁,入宫前游手好闲,出入贵妇内帷赚些脂粉钱,哪里想得出这样大胆又恶毒的主意,坑害重臣来给李显造势?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