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辞原比着手听他问话,已是笑的肚内发颤,再到这句,抬头正色提醒。 “公子,豆蔻都回来了,您要不知道南阳郡王就在枕园,不成笑话儿了?” 他笑得奸滑可恨,添上两撇胡子活脱脱是个山羊精。 豆蔻不明白,直愣愣道。 “是啊,南阳郡王但凡去了枕园,一时半刻定然走不了,方才庐陵王妃说做了一瓮酒糟的鸭舌,用的极辣的酒,过口香浓,请他等等一道吃早饭呢。” ——连早饭也要蹭着吃! 武崇训越听越坐不住,板着脸打发了豆蔻,进屋换短打,叫上朝辞,仿佛要练长拳般走出笠园,就站在留堤起头处,老大一棵桃花树底下。 往那头遥望,枕园里人声寂寂,几个鹤窝在水边,果然都没睡醒的样儿。 离了人,朝辞说话更直接。 “公子心悦表姑娘,原无不可,就是您上回劝南阳郡王那话,圣人要的是武李联姻,并没指派谁配谁,可是伤了兄弟和气就不好。” 他把手揣在袖子里嘟囔。 “奴婢可听说了,南阳郡王叫城外庄子送大雁呢,十几二十对送来,只挑肥壮、毛色鲜亮的养在后头菜园。” 男女议婚需以大雁请期,武延基此举即是预备提亲了,虽然魏王不肯在立储前向圣人开口请婚,但武延基向来任性妄为,直接行事也不奇怪,而且照他从前为女郎出手的派头,既然有大雁,那什么首饰啦,绫罗啦,胭脂画粉啦,要么已经送进枕园,要么正在赶制。 朝辞说出来,本意是劝说武崇训再再考虑,别为了红颜,伤了兄弟,没想到他听了竟丝毫不为所动,反而轻笑了声,一手搭在树干上,眼望长空,大有胜券在握的味道。 “大哥见一个爱一个,哪个有下文啦?前几年也说二娘好,知道她喜欢木作的玩意儿,城里城外,淘换了多少?我阿耶还担心,大哥身份贵重,二娘配不上他,结果不用人劝,忽地打的乌眼鸡似的,见了面吹胡子瞪眼。” 朝辞提醒,“可是眼下他正在兴头上。” “那都不妨……” 武崇训摆摆手,唇角笑意加深。 “我是真心,他是趁兴,孰轻孰重,大哥分得清,我请他让一让我,他应当没话说。倒是表婶一心招揽贵婿,明日颁了旨,热乎乎新鲜出炉的太孙,她恐怕丢不开手。” “那表姑娘自己呢?” 朝辞斟酌着试探,“万一她就想当太孙妃,怎么办?” 武崇训怔了怔,忽然意识到这风险未尝没有,但很快用力甩掉了念头,“我瞧她不是那样浅薄的人。” 顿一顿,言之凿凿地强调。 “她是聪明人,聪明人难道不懂权势之虚无缥缈,毫无意义?想尽办法争了来,最后只剩麻烦落在手里,倒不如寻些真正喜欢的。” 朝辞直傻了眼。 武崇训身在宗室,又与武延基亲近,距离皇位一步之遥,生下来就是该做摄政王的材料,可他的性情却与旁人截然两样,自负清高,不屑于玩弄权术,不仅自己不肯下场,更视沉迷其中的张易之、武三思等为愚蠢。 朝辞还听懂了武崇训的另一层意思:瑟瑟头脑之灵敏,品性之高洁,正与他本人一般。 这个评价出自他之口,真可谓是高之又高。 “公子,您当初与郎主争辩,可是信誓旦旦说表姑娘想做皇后的。” 武崇训原本兴致勃勃,被他一打岔,顿时气得把袖子一甩。 “总之她是肯的!” 他一脸想当然,朝辞心道这是油盐不进了,便瘪了瘪嘴,“那公子,您那盏月亮灯,就是给表姑娘做的吧?”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