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野了大半日,他还记得带吃食回来?” 司马银朱简直服气,武延基的脑子难得动用,全花在哄姑娘开心上,倒是不吃白不吃,转身命小丫头,“去泡一壶浓茶,吃完了甜的清清口。” “哎呀——” 一见是她进来,李仙蕙面孔就红了,露出悔之晚矣的表情。 “今日连我也不像话,你要执行家法,就来罢。” 说着摊开手掌递出来受罚。 司马银朱笑着在她掌心轻拍了一记。 “古人云,千金难买你乐意。偶然吃了一醉,能值几何?” “倒不是这个话。” 李仙蕙唇角带笑,显是玩得开心,但当着执掌宫规的女史,还是不好意思。 “头先咱们商量过,瑟瑟轻狂,我阿娘离京多年,也闹不清水里深浅,倒不如再看看局面。结果看他们一唱一和那么高兴,我也忘了,竟跟着吃起酒来。” 司马银朱只管笑,李仙蕙忽然想起来。 “诶?你没盯住武延基,也没在家,去哪儿了?” 司马银朱挨着她在床沿坐下,默默拨弄她衣带上金红线绞的同心结,李仙蕙醉酒的人口里欠缺,等不得人伺候,自开了提篮拿蜜煎藕吃。 “我回大内看我阿娘去了。”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李仙蕙骤然紧张,身子往前倾,手里糖水差点洒出来,司马银朱轻轻替她端开,不等她问已是和盘托出。 “诏书上的名字还空着……” 私自传递诏书细节,尤其事关储位,从颜夫人到李仙蕙,大家一条藤上的蚂蚱,各个都是诛九族的死罪。司马银朱不到三岁进宫,二十二年浸染,宫训规条流淌在血液里,怎么会犯这种错? 月洞窗外一棵大树,光秃秃的枝条扣着窗框刷刷声响。 李仙蕙大气儿不敢喘,迟迟转过头看着司马银朱,却见她两眼熠熠生辉,不光没有畏惧之色,甚至带着几分喜气。 李仙蕙沸腾的心事由是定了定。 这些日子,司马银朱常借口探望颜夫人回宫,实则李仙蕙心知肚明,她是去向圣人复命的,梁王府各样动静全在圣人掌握之中,司马银朱说出口的话,就等于是圣旨亲传。 司马银朱哪能不清楚她想什么,柔声安慰。 “你放心罢,那日刚巧主客司郭郎中来了,我阿娘和上官才人没脱开身,所以没见到三娘和四娘,但是爱屋及乌,焉能不忧心她们的婚事? 李仙蕙听了若有所思,自语道,“原来夫人也挂心这个……” 司马银朱忙起身正色行了个礼。 “县主,我阿娘虽曾教养您,到底只是内廷女官,当不起您称呼夫人。” “唤一声夫人可远远不够。” 李仙蕙拉着她的手再度坐下。 “我跟我阿娘不敢说实话,怕她难过,实则刚进宫时我是什么处境啊?圣人不待见我,武家那群愣头青……” 她狠狠“呸”了一声。 “只拿我当布娃娃戏弄,今天放个虫子在我被窝,明天放把刀子在我妆匣。也就只有夫人,能爱己之子推及人之子。我虽没吃过夫人的奶水,心里却视她为养母,你就是我的亲姐姐。” “我宽慰你的话,十来年都是那一句,还得再说一遍?” 司马银朱微笑看着她,薄薄的嘴唇一撇,李仙蕙心底些微的辛酸难堪乃至故作刚强立即烟消云散了。 “十来个狗也嫌的半大小子,别说你是犯了事的表妹,就算是亲妹妹,譬如把骊珠送进去与他们一处混,也得遭欺负。那都不是有意的。” “不是才怪!” 司马银朱嗳了声。 “武延基领头欺负你,可你也没输,过了十岁,一年整他一回,害他人前出丑,也够够的了。那年圣人大宴,你套住他的脚脖子倒吊着挂上旗杆儿。嗨!连那突厥首领都没忍住,当着圣人面喷了梁王一脸酒。” 想起当年盛况,小霸王似的武延基,脚在上,头朝下,挂的比树梢还高,吓得舌头掉出来,脸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