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上也要考校,文史更是丁点不输,不识字简直匪夷所思。 李显离京时李仙蕙刚满四岁,因时局动荡尚未入学,被上官婉儿抱到女皇面前便遭了申斥,至今她还记得女皇满脸嫌弃地撇开眼神,冷冷问她,“阿显幼时畏难,百般逃学,你莫非随了他?” 李仙蕙吓得白了脸大哭,幸亏有上官在旁提点,“古人云有教无类,小娘子在您膝下自能学好,兴许养成个金凤凰呢。” 思及往事李仙蕙感慨万千,嘴上不住安慰,“不怕不怕,我教你。” 瑟瑟摇头。 “神都步步陷阱,我恐怕顾不上学琴棋书画,点茶制香,要紧的倒是与小人周旋,哼,阿耶说圣人的毛笔字好极了?真的吗?” 李仙蕙听她这样说,便知道她是个要强争先不服输的性子,因细细道。 “圣人不单字好,还有大学问呢。她临王右军数十年,颇有心得,又因思慕书圣,特特提拔了他的第十一代孙王方庆做子爵,饶是这样,还嫌他地位不够尊崇,拜他做了凤阁侍郎,实则不用他管那些差事,只留在身边,早晚请教书法。后头看他实在年老,应付不动典礼,才改授了秘书监,专意监修国史。去年武攸宜大破契丹,凯旋而归,献俘时不符礼数,旁人不敢吭声,独王方庆上书劝止。” “果然呐,世家子弟练的都是童子功。” 瑟瑟微微侧开脸,语带遗憾。 “我有什么呢?不过就是头上顶个李字,可要把它用到足,用到尽。二姐,往后我做事顾头不顾腚,姿势难看,你别怪我呀。” 这孩子,小小年纪,活像人家受足了十八年的冤狱,咬着牙回来昭雪,李仙蕙抱住她垂泪,忙不迭担保。 “凭你惹了谁,闯出天大的麻烦,只要是你愿意的,二姐都帮着你。” 她怀里抱着这个妹妹,心里惦记另一个落单,才要叫李真真,便见她撩起帷帐,利利索索一头钻进来,凤穿牡丹花的粉色拼蓝缎子披风团团落地,既亮眼又喜气,举动又怂又冒失的劲儿,咬着唇,两眼活泛地滴溜溜转,活像只穿戴好的狮子狗。 “二姐,我也来。” 李真真扎进李仙蕙怀中,嫌地方太小,扭着肩膀挤蹭瑟瑟。 “诶,你过去些……” 李仙蕙生怕瑟瑟再出言伤人,忙道,“都老老实实坐着,别挤我一身汗。” 瑟瑟捉狭地一笑,松开她。 “三姐你抱吧,我都抱了好几回了。” 李仙蕙诧然,看看二人,皆是心无芥蒂的样儿。 李真真抬头问。 “二姐,待会儿你帮我瞧瞧家私,我有一匹五彩刻丝石青色的缎子,配什么毛货好?银鼠皮还是灰鼠皮?” 李仙蕙才要说鼠皮不好,狐皮好,便见瑟瑟抬手捋了捋鬓发。 “我有一块狐皮,等我拿给你,可是你针线上不行,武家的绣娘也不知手艺如何。再者,我那块皮子小,做披风恐怕不够,四边要缀些料子,叮嘱他们做,反叫他们笑话不是上等货色,不如我来动手。” “你还肯做这个?” 李仙蕙愈发好奇,这妹妹养出一副娇惯脾气,做针线竟不是虚应故事。 “那日听府监话说,还以为你们在房州的吃穿用度,说的过去。” “穷是不穷。” 瑟瑟一哂,笑着说给她听。 “我跟三姐也有丫头养娘服侍,可是上京时抛家舍业,金吾卫催得急,银枪就戳在身前,阿娘连妾侍都发卖了,哪顾得上带丫头?全家七口挤在两辆车里,不是你踩了我的鞋子,就是我蹭了你的裙边,比在家还费衣裳,路上走了一个多月,差不多的功夫都是我做,倒长了本事。” 女皇最讨厌女子钻研针黹,所以李仙蕙连一根针都不曾拈过,一尺布都不曾裁过,更不知世间多少女子为博婆家口头赞誉,点灯熬油数年锻炼技艺,听了瑟瑟这话,不是心疼也不是遗憾,反倒有种刮目相看的新鲜感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