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唏嘘连声,两眼放光,“说句僭越的话,比宫里的还好哪。” “啊——” 瑟瑟微吁口气,手指抚着窗棂木料上的缠枝莲刻花,刀法细腻极了,是房州没有的好工匠。 “圣人是梁王的亲姑姑,有什么好的自然先赏给梁王。” 她怅然又懒散地理了理鬓发,向外看去。 菱花门虚掩着,有风长驱直入,高处垂下的金黄帷帐没有合拢,织物质地软而重,飘飘坠坠,缝隙里,一线刺眼天光笼住李显佝偻的侧影。 听了这平平无奇的对话,他微微闭眼,握笔的手直发颤。 瑟瑟调转视线,不动声色地点了点脚踏。 “坐下说话吧,府上人多规矩重,我从小地方来,生怕哪处失了分寸。” “表姑娘太见外了!叫郎主听见,痛锤奴婢一顿。” 王府牵连内宫,尤其这姓李的一家子乃是前朝皇帝,忌讳尤多,流苏受了几处指派,唯恐言语间拿捏不准轻重,目光连连闪烁,敷衍起来。 “王府人口是多,自家儿女而外,亲戚家孩子也常来往,奴婢笨嘴拙舌,算不清什么外甥、侄儿的,表姑娘多住几日,就全明白了。” “哦,原来你是个老实的。” 流苏拉高的调门又尖又长,“哟——奴婢哪敢欺瞒表姑娘啊!” 瑟瑟起身整了整裙摆,小脸一扬。 “那烦你带路,我去瞧瞧表哥。” “——啊?” 流苏舌头一闪,尴尬的僵住了,垂头不语的豆蔻忙上前帮忙。 “表姑娘别生气,她回不明白,让奴婢来说。” 瑟瑟在这里拷问仆役,韦氏和李仙蕙都竖着耳朵听。 终于问到要紧处,母女俩不禁相视一笑,就见瑟瑟重新坐下,优哉哉翘着脚尖,细角金钩的靴头在结彩官绿缎子裙底下撑开个隐隐的轮廓。 她蜷指抬到眼前,蹙眉查看半剥落的蔻丹,声调颇为不满。 “我虽从小地方来,却是圣人的亲孙女,她老人家金口玉言,要指我嫁给表哥,却不知到底嫁哪个表哥,你说,我该不该细细地问——” 流苏与豆蔻惊讶地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。 神都的勋贵圈子向来唯梁王府马首是瞻,虽然往后克成大统的应当是魏王武承嗣,但他的风评实在不佳,世家私心里更想与梁王府结亲。 春日开宴,甭管高阳郡王赏不赏脸,高门贵女都趋之若鹜,找个由头踏进内院相看,至于递个香囊,笔筒里塞首藏头诗等花样,流苏与豆蔻更是应付过好几回,背地里笑话贵女们有什么了不起,可饶是她俩,也头回见李瑟瑟这么开门见山的姑娘! 豆蔻眨了半天眼,看瑟瑟大有僵持下去的意思,只得欠身道,“两府连贯序齿,拢共五个儿郎,高阳郡王行三……” 瑟瑟抬手说不必了。 “你怕是没听明白,我不是问三表哥如何,表哥自然各个都是好的,不然,圣人难道给我个火坑跳?” 豆蔻脸色微变,瑟瑟便知道多半是猜对了,笑着弹弹指甲。 “我是问府上女眷,除了姐妹们,还有谁家亲戚的孩子也在?” 真是个心细如发的人,就那么一面之缘,就看出门道来了。 流苏低头讷讷无言,豆蔻嗫喏道,“表姑娘冰雪聪明,可奴婢人微言轻,当说不当说的,不敢乱说……” 话说到这一步,言下之意已经昭然若揭。 原来外头声名赫赫,冰山般高洁的体面人,实则贮金屋以藏娇。 第9章 瑟瑟冷笑一声,心道这也不稀奇。 做叔叔的能逼迫他人婢女致死,侄儿家教还能好到哪里去?总之这姓武的一家子暴发户,鸠占鹊巢,还要装模作样,不过就是竹篱笆墙抹石灰,表面光。 流苏盯着瑟瑟,以为她满脸的怀疑将转换为羞恼,或是照她乡下缺乏教养的出身,大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