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*********** 武崇训溜溜达达,背着手在道政坊转了一下午,回到尚善坊梁王府时天色已晚,半空纷纷扬扬下起雪沫子,轻盈飘忽,尽在眼前飞舞。 他浑身热汗,走进中堂便脱了外袍,命人端冷炊来。 武延基披头散发,围着暖炉跪在毛毡上,陪十一岁的武琴熏和五岁的武骊珠赌五色雨花石,输了的要在脸上抹油彩,三人之中,唯有武延基面颊上红一道黄一道,可见输的彻底。几支毛笔撇在地上,把钩纹团花的波斯毡毯都染花了。 武承嗣屈左腿盘在软榻上观战,手端高脚杯,边饮边叫好,丰沛的大胡子上酒汁淋漓,歌姬捧壶立在他身后,面颊叫炉火烤得滚烫,胭脂都省了。 满室馨香快活,独武三思握着条陈若有所思。 听到脚步声来,两个小姑娘一起回头。 武崇训难得穿了件颜色衣裳,宝蓝忍冬联珠龟背纹的绸绵袍浮光闪烁,白花罗袴软塌塌的,腰带摘了绕在手腕上,随着他走动,玉佩和小银刀子叮叮当当撞击声响,倒愈见精神矍铄。 琴熏才赢了,正在兴头上,望了眼便大笑,“三哥好英俊!” “别胡说。” 武三思轻斥了声,琴熏吐了吐舌头。 梁王府规矩严,几个孩子都教养的懂事安静,琴熏起身牵骊珠回避,武延基急于翻盘,一把捞起石子全笼进袖子,连叫,“妹妹别走,再来两把!”,跟着就出去了。 武三思挥退侍女,叫人关了门,转身却砰地推开长窗。 入夜风极大,吹得人脑筋清醒,檐下鲜红大灯笼左右狂摆,拖拽得生了锈的铁柄吱吱呀呀。 武崇训转到武三思对面坐下,抬手摘了错金银虎噬熊的领扣。 “道政坊的工程停了,头先拆出来的居民没地方住,都叫县蔚搬去修义坊空地,着急忙慌盖了两个大杂院,连带驿馆的客商也搬过去了。” “停了?” 武承嗣陡然一惊,“谁叫停的?” 武崇训摇摇头,表示不知内里详情,又讲起另一桩坊间趣闻。 “庐陵王未蒙召见,很不安乐,行囊都叫别打开,提起来就能走人。” “经官动土的闹腾,两坊都为他掀翻了,还肯走?” 武承嗣简直不信。 武三思也捋着胡子道李显定然不是真的想走,不过放出风声给圣人知道,边说边看武崇训乌浓的眉眼,火光杳杳映在他瞳仁里,一窜一窜的跳。 “庐陵王夫妇上午去了修义坊,王妃当街大哭,摘了王爷的金冠玉蝉,塞给没房子住的老人家,说圣人牵挂亲子,一时失察,洛阳令都是为了他家才扰民,还说等王府盖好,鳏寡孤独接去奉养,说的好动情,在场几百人痛哭流涕。” “什么?他倒是演的一出好戏呀!” 武承嗣一口酒差点喷出来。 “这是给皇嗣复位敲边鼓,招摇他们李家仁义道德吗?无耻!” 武三思想了一转,嗤笑,“李显还有这脑子?倒是我从前小瞧了他。” 武承嗣也起了疑心,“真是啊!贬到外头十几年没本事回来,这一入京,好大的动静啊!” 问着武崇训,“贤侄你说,他身边难道有个师爷?” 武崇训未置可否。 武承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