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玲去看她身后倚着的这扇门。 他人高马大,将近一米九的身高一下就把空间变得逼仄起来。 姿态随意从上到下扫视一番后,他无端开口道:“这房子太旧,门都掉漆了,得装修一下才行。” 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漏出疑惑的表情。 关美玲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,不满说道:“关你什么事!” 家浩见多了他奶奶跟这个关婶子吵架,反而是傅溪这句没头脑的话让他好奇起来。 “叔叔,你要给关婶装修吗?” 姜姨听到家浩叫关美玲婶子更生气了,没眼力劲的小兔崽子,手掌在他背上拍了一下。 挨了一下的家浩痛叫了一声,觑了一下奶奶的脸色没再敢说话。 “太多年没回来。”傅溪眸子笑意不及眼底,仰头四处看了看这栋老式建筑,忽而扭头问关美玲,“我记得,叔爱打牌对吧。” 傅溪口里的叔自然指的是关美玲的丈夫,那个在泡死在牌桌上的老男人。 “你什么意思?”关美玲狐疑看向他。 “没什么。”傅溪微微俯身,低沉的声音响起,“我猜婶子不知道,叔在外边打牌,欠了不少钱。” “他还不上,人家要剁他手。” “他说他认识我这个大老板,我可以替他还。” “人家找到我之后,我给了叔两个选择,一是我替他还,他把房子过户给我,二是我给那些人双倍的钱,让他们把他的腿也剁下来喂狗。” “你猜,他选了哪个?” 傅溪讲话很平稳,可每说一句都让关美玲心里更沉一分。 “你放屁!”关美玲惊骂道。 傅溪仿佛恍然大悟道:“看来婶子还不知道,是不是真的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了。” 关美玲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打电话。 “你个老不死的!咱家房子你给卖了?!” “你怎么不死在外边?!” 一通电话接下来,关美玲的神色从怒火滔天到满脸灰败。 她不明白,为什么只是这么一会,家就不是她的家了。 傅溪的声音适时响起来,“想必婶子已经确认了,那么,我希望——” “你,从我的房子里,滚出去。” 微仰的角度让傅溪给人压迫感更强。 让一个人从她住了一辈子的家里搬走,无异于拔掉她赖以生存的根。 关美玲瘫坐在地上,忽而大哭起来,撑着地开始磕头,“小傅,我求求你!饶了我们一家吧!” “我从前嘴贱,以后再也不敢了!求求你小傅,给我们家一条生路吧!” 关美玲边说边扇自己。 傅溪又笑了,“饶了你们?我不是在帮你们吗?” 他理了理衣襟,“好了,我不想再听到你说话。” “从现在起,限期一周就要搬出去,每多听到你说一句话,就再减一天。” 关美玲彻底被击垮在地上,想要再求却又不敢,只能拿怨毒的眼神盯着傅溪。 傅溪毫不在意,恢复了平和的神情,接着去搀扶姜姨上楼。 傅溪:“抱歉,让您站久了。” 姜姨眼泛泪花,不住地用手拍他:“你长大了、你长大了!” 路过关美玲身边的时候,姜姨啐了她一口,一偿多年的怨气。 关美玲正沉浸在丈夫赌债,无家可归的悲痛之中,连她被人啐了一口都顾不上了。 三楼就是姜姨和傅溪家的楼层,到了之后,姜姨拍拍他的背,说道:“晚上来姨这,该说不说回来这第一顿饭总得来姨这吃。” 傅溪点头称是,“好,那就麻烦您了。” 姜姨带着家浩回去了, 楼道里只剩傅溪一个人,他站在这道无比熟悉的门前。 就是这道刷着斑驳蓝漆的防盗门,小时候看它觉得它是铜墙铁壁,把一切妖魔鬼怪隔绝在外,大些看它成了洪水猛兽,张着嘴要吞噬他的血肉。 墙角处的墙皮脱落了一块,底下是一把废弃的打气筒,落满了风霜与灰尘。 良久,他掏出钥匙,打开了外门的锁,再解开里门的插销。 吱呀—— 借着楼道里暗沉的光,他看清了里面的陈设,跟他记忆里没有分毫差别。 “爷爷。” 他唤了一声。 没人回应。 好像打开这扇门从来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