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由地想起从前那个琴音冠绝长安的少年。 当年,有多少人为听他一曲,而特地赶去紫金山顶参加清谈会。 她望着外头绵密的雨,问:“谁在抚琴?” 黛黛忙道:“是魏公子在练琴。” “是吗?”谢柔嘉微笑,“他倒是乖得很。” 黛黛道:“时辰不早,公主该入宫赴宴了。” 宴会是在申时,这会儿末时初,待谢柔嘉梳妆完毕,已经是末时三刻。 外头有人来报:驸马来接公主入宫。 正说着,一柄青色油纸伞涉水而来,执乌色伞骨的手指骨修长洁白,腕骨上戴着一串紫檀木手串。 近了,伞下身着紫红色朝袍,束象牙金玉带,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微微扬起伞,只眼朝她望来。 一对含情眼里平静无波,无悲无喜。 似乎晌午时负气离开的男人不是他。 谢柔嘉此刻瞧着他,眼神却总不自觉地透过他层层精致华服,想要窥视他身上藏着的伤痕。 就像是想要窥探他这个人。 裴季泽,究竟在想些什么? 若是有一日,他亲眼瞧见她将一定绿帽子戴在他头上,他会不会也如这般淡然自若? 她似乎,从来都不曾见过他失控时的模样。 正走神,他道:“时辰差不多了,走吧。” 不待谢柔嘉拒绝,他已经将她网入自己伞下,向府外走去。 雨势渐大,伞下成了一个小天地。 被网入旁人领地的谢柔嘉鼻尖萦绕着夹杂着清冽薄荷的淡淡药香,忍不住抬起眼瞧他一眼,却也只对上一截冷硬的下颌。 直到两人入马车,一直未言语的那男人突然垂下长睫,问:“殿下总这么瞧着微臣做什么?” 谢柔嘉的眸光扫过他湿了一大片的肩头,抿着唇并未作声。 他自碟子里拿了一块玫瑰花糍递给她,“距离宴会且还要一段时间,先吃块糕点垫垫肚子。” 谢柔嘉不接,托腮望向窗外。 他却染上阿念的毛病,一直举着,也不嫌累得慌。 谢柔嘉正要拒绝,肚子里却传来咕咕叫的声音。 眉目似雪的男人道:“殿下即便是再讨厌微臣,也莫要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。” 谢柔嘉也觉得是这个道理,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口。 竟还有些热。 她吃完一块后,他适时地递上一杯茶。 连吃了两块点心,又吃了一杯茶,整个人都舒服不少。 他这才作罢,阖眼假寐,不再说话。 今日是中秋,整个长安大街都静悄悄。 马车内比车外似乎更安静,沉闷得叫人心慌。 好在路程不算太长,很快地马车便驶入皇城,马车外渐渐热闹起来。 又行了约一刻钟的功夫,马车停下。 裴季泽率先下了马车,伸手将她搀扶下来。 此刻雨已经停歇,打眼望去,太液池旁一灯火通明的宫殿格外显眼,正是今日举行宴会的麟德殿。 谢柔嘉原本是要同裴季泽一起去,可临到门口,皇后身边的赵姑姑将她拦了下来。 谢柔嘉知晓,今夜定躲不了一场唠叨。 她心里正烦,身旁的男人突然握住她的手,道:“明日休沐,不如微臣再携公主一块拜会皇后殿下。” 赵姑姑的眸光落在二人交握的手上,一颗担着的心又缓缓地放回去。 兴许不过是小两口置气而已。 她微微一笑,“也好,奴婢这就回去禀明皇后。”言罢行礼告退。 待人走远,谢柔嘉抽回自己的手,讥讽,“驸马果然是个极会哄人的,如今就连我阿娘也站在驸马这边。” 他神色淡淡,“皇后殿下不过是爱屋及乌。” 一句“爱屋及乌”,像是将二人的关系捆绑在一块。 谢柔嘉正欲说话,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。 回头一看,不远处站着一身着紫红色朝服,因容貌过分昳丽,而显得有些阴柔的男子。 正是卫昭。 她要去找卫昭,谁知却被裴季泽拦住。 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