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声道,“……儿子想再学一年。” 沈宿冷哼一声,“你个不中用的畜牲,让你去参加科考又不是让你去死,你怕个什么劲?再学一年,就只能等三年后再考了!” 沈清烟眨了眨眼,把头低下,脸侧细汗流出,如坐针毡。 沈宿往她肩膀拍了拍,心下觉着她太瘦弱,这肩担不起一点重量,沈宿摇了摇头,知会她,“英国公府的小公爷十八便连中三元,我也不指望你像他那样有本事,只叫你去见见世面,你即进了人家族塾,自然要事事向他标榜,记得唤他表兄。” 沈清烟是听过这位小公爷的,有个极正派的名儿,叫顾明渊,凡她在外,时常听人说起他,又是什么龙章凤姿,又是什么才学渊博,还得圣人器重,才二十的年纪就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。 沈宿要她也这么厉害。 可她又没这本事。 沈宿道,“你以为那族塾是那么好进的?你祖母让我把你二叔家的浔哥儿一起送进去都不行,你只给我记仔细了,多亲近同窗,和他们处好了对你以后自有好处,至于小公爷更是要敬重,你若是得他点拨,我也不愁你这不开化的脑子了。” 沈清烟回想起沈浔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,不觉有几分幸灾乐祸,凭他得祖母疼爱有什么用,她才是沈宿的儿子,她也只得意片刻,又萎顿起来,进了族塾,听姨娘话要攀高枝,还得远离小公爷,父亲又要她多加敬着小公爷。 她真不想离家…… —— 英国公府的族塾设在栀子花巷,和英国公府只隔了这条巷子,过了墙延边靠着一排学舍,供入读学生们居住。 沈宿送沈清烟过来安顿后,便匆匆去拜会英国公了。 沈清烟初来乍到,没个熟人问路,在那大院子里七转八转,雪生抱着书跟在她后头嘀咕,“也没个下人指路,再这么走下去,都赶不上早课了。” 沈清烟也很心急,她才进这族塾第一天就迟到,势必会在先生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。 她四处走了一圈,愣是在林子里转不出来,她忽的就有些难过,挑了块石头坐倒,埋着头哭。 雪生知道她想家,可也不能耽搁,道,“您别哭了,有人过来了。” 沈清烟抱着胳膊哭的伤心,“我想回家,想姨娘……” 雪生拉她起来,“真有人,在您后头站着呢。” 沈清烟当即僵住,慌忙胡乱抹眼泪,一回头果见不远处有人看过来,是个青年人,身形高挺,面若冠玉,正皱着眉头盯着她。 沈清烟有点脸红,也不管刚刚自己多丢面子,从石头上站起来,很拘谨的冲他笑了下,讪讪道,“我不认得去学堂的路……” 青年人扫过她通红眼眶,敛了神色。 沈清烟举起手向他作揖,她在家里也有西席教学,该懂得礼数还是懂得。 她的一双手甚是细秀白腻,根根指尖掐着粉,她的脸才刚哭过,脸侧的汗顺着脖颈流进衣服里,粉扑扑的漂亮,身上又穿的白底粉红紫软缎直裰,身前平坦,正像是放在闺阁里娇养出来的小公子。 青年人受了她这一礼,收回目光,冷淡的踱步绕进小道。 沈清烟也不嫌他冷淡,跟在他后面很小声的问着,“你也是来英国公府读书的?” 那人像根木头,她说什么都不理会。 沈清烟有点气,“你怎么不理人啊?” 这话正说完,他们走出了那片林子,不远处便是学堂,上首的牌匾上提着学达性天,字迹苍劲老道,一看便知笔力。 从前她只在家中念书,京里倒是有国子监,但人数众多,京中有些权势的人家倒也会送儿孙进去,只不过是混混日子,正经读书的还是要自己家里请人,不然就像英国公府这般,有能力开设族塾,族中大儒授课,自有好学向上的人家求着上门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