篝火前,桑觉闷闷嗯了声。 “变回龙形给我看看?” “不行。” “知道了,只给他看。”伊芙琳幽幽道,“天下好看的男人那么多,何必执着他一个。” 桑觉反问:“天下好看的女人那么多,你为什么执着姫枍?” “……”伊芙琳面色一滞,回首看了眼不远的方向。姫枍正在掩盖她们一路过来的痕迹,避免被军队追踪。 如果桑觉一个人,根本不会想到处理这些。 “我的执着早就散了。”伊芙琳收回视线,轻笑,“不过是年少的执念罢了……结局怎么样很重要吗?” 不重要吗? 桑觉躺在睡袋里,望着天上的星星。 姫枍在周围洒了一圈驱散粉,便躺到睡袋里休息。 她与伊芙琳泾渭分明,没有情人间的暧昧,也没有好友之间的亲昵,倒有种一种说不出的默契,对过去的心意闭口不提。 桑觉感觉得出来,姫枍对伊芙琳,没有那种春天的喜欢。 像是…… 像是霍延己对他的人类那种,负责任的喜欢。 不对,没有喜欢,只有责任。 她利用完伊芙琳年少的爱意,便用最后的时间承担责任。 桑觉睁着眼睛,看着天空。 后腰有点疼,睡不着。 他还记得自己说过,事不过三,最多欺负他三次。 多少次了呢? 塞尾巴那次……不算。 总是说一些他不喜欢听的话……如果算上,早就过三次了。 就算把中间这些全部剔除,只算之前算过的,还有这次拿针扎他,也已经三次了。 他应该履行承诺,去找别的王子,不要己己了。 可是……王子建立于任务的存在之上,他的任务是假的,母星是假的,博士不要他,霍延己也不要他。 本以为会睡不着,但并没有。 桑觉慢慢闭上了眼睛,意识越来越沉,仿佛沉进了十八城地狱。 过去十八年,在博士的呵护下,他过于无忧无虑了,从未做过梦,倒是一百年后的今日,梦魇不断。 他走在一片幽黑里,头顶是深不见光的深渊。 桑觉甚至说不出自己现在什么形态,只感觉深处似乎有什么在呼唤他,说不出的声音。 从他于飞行器降落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。 古老而深沉的怪异声律,似呼唤,又似渴求。 桑觉一直回避着它,哪怕是进入地下两千米时,也装作这道声律不存在,当做万千怪物声音平平无奇的其中一道。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,四面八方都是黑暗,看不清路。 直到一盏幽火凭空出现,它悬在空中,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人类提在心口的位置。 他听到一阵惊恐嘈杂的声音:“那是什么!!??” 桑觉没什么情绪地走向嘈杂的声源附近,他缓缓抬头望去—— 一个巨大的怪物坐落在幽深的黑暗里,浑身幽紫,触手繁杂庞多,交织进入裂缝石壁中,向上生长,仿佛在渴求光。 又或想将光也拉入黑暗的阵营。 他那数也数不清的每一条触手根部,都长满了狭长金黄的眼睛,每只眼睛又都好像有独立的意识,可以看向不同的方向,交换眨眼,密密麻麻,令人生怖。 更令人不适的,巨大怪物的主体皮肤仿佛正在不断融化的黑紫色肉瘤,有如一道裂缝般巨大的利齿雕刻在主体中央,周围的触须挥舞摇曳,猩红的瞳孔蔑视着寻触手根部而来的一众弱小生物—— 人类。 已经濒临崩溃的人类望着眼前的一幕,浑然吓傻,呆呆的一动不动。 即便怪物什么都没有做,他们也油然升起一股致命的恐惧,仿佛只有跪下,只有臣服,才能保留那微弱的理智与人性。 他们终于知道,浅表裂缝的那些触手到底从何长出了—— 它们都是这巨大怪物的一部分,是它身体最微不足道的一条触须,裂缝就是它的身体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