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是华系亚,报名登记册上7000原已离开一线老卒,无一个不曾是他陈不饿的兵。还记得那年,离开的时候,老东西们醉了大酒骂街,说: “好你个陈不饿,嫌我们老了,没用了是吧?行,既然军团长有令劝退,老子走,回头等你要再想咱回来,喊你一声军团长,那可就四面都是墙,没门了。你就是腆着老脸,拿八抬大轿来请,兄弟们都不带给你好脸的。” 当时一样喝醉了的某陈姓军团长,就跟他们对骂啊。他一个一个驻地喝过去,一群一群地吵过去,跳脚说: “啊呸,都特么滚回家遛弯儿,抱孙子去吧,你们这些老兵痞。老子要是真有一天还喊你们回来,老子就是你们亲侄儿……” “我说大伙的亲侄儿啊!”徐晓红喊完自己笑了笑说:“算了,不搁你头上,这会儿就是让你去请,你也动不了了。” 其实,倘若这一朝他陈不饿还能动,还是那个人间无敌,这世界又何必那么些再次离家的老卒。 那些兵老了,还能一战;他陈不饿也老了,老得更彻底,老得不知还有否曾经传闻中的那最后一刀,还能否再携斩红,往穹顶一战。 “对了,你还记得第四军171团有个叫管其良不?就是那年醉酒跟你对骂,互相丢鸡骨头的那个中尉,我今天凑巧看到他的名字了。”徐晓红说。 华系亚的西北农村,老院子,老树爬藤,看似普通的农民老头搬了竹椅坐在阳光下,逗着还穿开裆裤的孙儿玩耍…… 从早,到午,爷孙俩的笑闹声洒了满满一院子。 正中午时间到了,儿媳妇煮了大海碗的油泼面,由儿子端上来,说:“爹,吃午饭了。” “好。”老头低头磕了烟斗,接过碗交代说:“开春地里的活,都要记着照样做下去,知道了吧?种粮也是为国为世界。” “知道了,爹。”儿子说话低着头。 大碗离手的瞬间,只听“啪嗒”一声,一个三十多岁农家汉子的大颗眼泪就落在了土里。 这事,他想留留不下,想说自己替老父亲去都不能。因为他的老父亲,是一个蔚蓝老兵。他真要强拦,老头能一把给他扔两百米外河里去。 “还有,好好顾着孩子,有能耐的话你俩再多生几个,这世道养娃也是为国为人类,知道吗?哈哈哈哈,当然这事爹不强求。”长筷子拌着面,然而嘱托很短,老头装着没看见那砸在土里的东西,埋头呼哧几口就把面吃完了。 俯身搁下碗,顺手拎起来脚边小小的一个行李袋,一下站起来。 该走了!农家的普通老头,站起身来,一瞬间突然挺拔如山的身板,一瞬间变化如刃的气质,一个蔚蓝老兵,站在自家院里,转头细细又看了一遍这间老院子。 “走了,咱这路远,再不走怕不赶趟。”老兵转身的刹那,看见孙子豆倌正仰头看着他,脚下刚迈开的步子,架不住又停住了。 “爷爷去哪?”小娃儿仰头问。 “去……”老兵支吾着,抬手指了一下天空,说,“爷爷去星星上,厉害不?哈哈,豆倌还记得爷爷昨晚教你看的那颗星星不?” “嗯!”豆倌点头,仰了脖子伸手去指,白天没有星星,但是他依然指了个跟昨夜差不离的位子。 “对了,看来我家豆倌比他爹聪明,哈哈哈哈。”老兵笑起来,回头看一眼儿子儿媳,又伸手摸了摸孙儿的下巴,说:“爷爷以后啊,就在那里看着你,好不好啊豆倌?” “嗯好,呜……不好,不好。”小娃儿突然一下哭起来,用力地摇头,似乎终是觉得星星虽好,但是太远了,还是希望爷爷能在身边。 “不哭,豆倌不哭。”老兵偏头忍了泪,笑着转回说:“爷爷啊,以后在那里陪我豆倌玩眨眼睛,你说好不好?对了,你那个歌怎么唱来着,一闪……” 他想说的是那首儿歌来着,一闪一闪亮晶晶。但是听到爷爷问起歌儿咋唱,小豆倌大眼睛一眨巴,噙着眼泪,裹着哽咽,就唱出来了: “我有锋刃,解旧袍从戎 击楫中流,挽泱泱大同……” 这歌是小豆倌从爷爷口中学会的,这几年,爷爷喝了酒或者不自觉的时候,总是一遍遍这么哼着,他听多了,渐渐就学了个样儿。 稚嫩的声音唱着赴战的军歌,调子偏了些,词也不准确。歌声中,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