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驰往里走,一言不发地摸了摸背心,坐到床边,望着暗沉沉的窗户发呆。 “怎么样?”小张等待的耐心快要用尽,“短租的话一个月五百就行。” 赵钦不可思议地重复:“五百?” “贵了?”小张皱了皱眉,“这边都是这个价,虽然房子不怎么样,但是地段比较好,楼下白天挺热闹的,买什么都方便。”他说完,又想起这两人的来意,补充道,“但你们租房子又不是为了长住,往前几条街,还能找到便宜些的。” “不不不,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” “赵钦。”纪驰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,靠在次卧门口若有所思,“给他转五万,钥匙留下。” 这下轮到小张吃惊了,他嘴都合不上:“五五五五万……这、这得十年的钱了吧,你们、你们……” “屋主去哪儿了?近期会回来吗?”纪驰抬眼,问他。 “这,我也不清楚啊……我只是他邻居,本来他都不打算租了的,只把钥匙托付给了我,谁知道我刚回来你们就找过来了……”说着说着小张又有些警惕地打量着他俩。 陌生外地人,有钱,出手阔绰,来意不明,黑帮气质,打听夏安远,这怎么看怎么像来讨债的。 远哥在外面欠债了?他从没听说过啊。 纪驰:“这么说,我们得先跟他聊聊才能定下来?有他联系方式吗?” 小张打定主意不泄露一点夏安远的行踪,但抱着送上门来的钱不要白不要的原则,他替夏安远点了头:“不用,我帮他处理就行。他要是过两年回来了,这钱该退你们多少就退你们多少,没回来就随便你们住吧。” 赵钦看着自家老板的脸色,问了句:“这钱确定是会给到房东的吧?” “那肯定了!”小张眼睛瞪起来,“你们当我什么人!” 小张一走,老屋里就陷入一种冰冷的沉默,赵钦拿出抹布四处打扫,眼见时间不早了,才大着胆子轻声询问一直坐在沙发出神的纪驰:“纪总,您晚上真要睡这?” “嗯。”纪驰言简意赅,“买点东西过来,你回酒店住。” 赵钦家境殷实,学历着实不低,一毕业就进了京城的大公司,后来才跳槽到纪驰的公司,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没受过这种罪。 但他自然不能抛下老板在这破地儿,自己回去睡酒店大床,主卧长辈的床他更不敢睡,只好等纪驰进了次卧,叹了口气,在梆硬的木沙发上纠结地和衣躺下,跟一墙之隔的纪驰一起彻夜难眠。 夏安远不知道他远在林县的房子已经租出去了,还一租就是八九年,他换了手机号,小张电话打烂都联系不上他。 仍是烈日当空,工地上整日回响着各种机器的噪音,却很少听到人声,仿佛人们的表情和语言都被高温蒸发殆尽,只有仅剩的力气支撑着身体,麻木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。 夏安远一低头,额间的汗水滴滴答答掉进泥土里,他伸出手臂胡乱擦了几下,拖出一根较长的钢管,准备往架子上送。 “等等,这根送上去搭剪力撑的,我给你搭把手。”刘金贵叫住他,扔了瓶冰过的矿泉水来,“先喝水,侯军请客,小兔崽子怪会享受。” 夏安远抬头眯着眼睛去看远处的侯军,到处都是太阳的反射光,他没看清楚人在哪,向刘金贵道过谢后,又大声冲那个方向叫了侯军的名字,晃晃水瓶道谢。 他感到很热,脑门此刻像被蒸笼蒸过一样,头顶几乎在往上腾腾地冒着水蒸气,但他没马上拧开瓶盖喝,而是脱掉手套,用沾满渣砾的手捂在水瓶上,捂凉之后又把手虚虚贴到额头上,以此给自己降温。 “安远,你咋不喝?”刘金贵“咕咚”几下就把自己那瓶灌下去了,发出爽快的“哈”声,“这日头晒不了多大会儿就不冰啦。” “等一会儿。” 夏安远垂下眼,目光沉到手中的矿泉水瓶上,瓶身上的水珠已经变成灰褐色,阳光穿透瓶中的纯净水,折射的地方异常发亮,让他迷了眼,将记忆拉回遥远的十年前。 那时候也有人在盛夏午后给他买过一瓶冰镇矿泉水,塞到他手中却又阻止他着急想要即刻敞喝的动作,用发凉的手指捏捏他汗湿的鼻尖,冷淡地告诉他,运动过后需要先等身体热度平缓一下才能喝冰水。 夏安远活得没这么精细,不太明白这样做的意图,抬头看他,却猝不及防撞进了那人含着浅淡笑意的眼里,跟说话的语气是不一样的情绪,他有些愣神,半天才问出一句为什么。 “为什么?”刘金贵走近,随口也问自己这个问题。 夏安远拧开瓶盖,大口喝掉半瓶,眉宇间浮上轻微的不耐,有些恼恨自己这几天想起纪驰的高频率,看了看瓶身,于是又把剩下的半瓶也一口气灌进去。 “没什么。来吧,干活。” 快到下工的时间,工地门口突然出现一群戴着红色安全帽的人,徐福又通知他们留了会儿,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