腰高的石台,上置有一盆插好的香雪兰,旁边则是一个四方八宝香炉,飘出的香气漂浮在空中和香雪兰的气息纠葛在一起,别有一番风味。 然后下一刻,雪白的宣纸和上等的方砚被人含怒扫落,倒塌在地。 漆黑的墨汁溅洒得四处都是,蜿蜒成河,将汉白玉铺就的地板染成令人触目惊心的黑。 怒者尤不解气,转身将石台上的香炉也一扫而落。 “哐当”几声。 炉盖滚落,如玉珠敲打在银盘上,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声音。而香炉里的香灰沁在墨汁里,凝结成块。 李文简坐在皇帝的对面,看他怒意喷薄,无奈道:“父皇息怒,我好不容易好了,你可别气坏了。” 只听得一向稳重平和的皇帝声音冷得如同地上冒着寒气的冰块。 皇上已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太过失控:“他们杀了我的姐姐、姐夫、阿翁、祖母,现在还想杀朕的儿子!” 他从牙缝中挤出带有怒意的话:“简直欺人太甚。” 李文简缓声道:“这一次多亏谏宁,他认出那人不是我们安排的,将致命的一箭替我挡开。” 皇上闻言亦是冷汗涔涔,李文简是他最优秀的儿子,是他和皇后的长子,他在他身上既寄予了父亲对儿子的爱重,也寄予了君王对储君的期待。 前朝余孽蠢蠢欲动,一直打着戾帝的旗号,四处起事,意图动摇民心根基。 戾帝已经死了七八年,什么牛鬼蛇神要干坏事都能拿他当幌子。 朝廷烦不胜烦,是以李文简这次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,在去皇陵春祭的路上安排了人以戾帝的名义刺杀他。 本来安排得万无一失,却没想到安排的人里混入了真的刺客,要取他的性命。 那批刺客都是死士,牙槽里藏了毒,事情败露后他们都吞毒而亡,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。 无论是身法功夫,还是行事手段,都和戾帝豢养的死士有许多相似之处。 假鬼里混入了真鬼,前朝当真仍有余孽,潜入在暗夜之中,时刻准备图谋不轨。 李文简问道:“当初戾帝自刎,放火烧宫,是否有人逃出?我怀疑戾帝仍有后代存留于世。” 皇帝燕居宫中时,常穿一身浅黄常服。 这样的颜色穿于常人身上显得臃肿,但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难掩的尊贵气度。只是眼下,那尊贵气度里的掺杂了几分冷冽。 皇帝的衣袖上沾了些许墨汁,抬起手指轻轻一抚。那墨点氤氲开来,染了更大一片。 “当年戾帝及其子孙七十一人,尸首都在玉含宫中找到,并无遗漏。”皇帝道:“明光亲自验看,确认无误。” “况且,若是戾帝真有遗失在外的血脉,万安村的那些人绝不会如此安分守己。” 万安村住的是前朝宗室。 前朝覆灭之后,皇上并未对前朝余孽赶尽杀绝,他甚至也没想过要杀戾帝及其子孙。 然而戾帝为了所谓的气节,自刎前在玉含宫中放了一把火,将他的子孙全都烧死了。其凶狠程度可见一斑。 “算了,再纠结也无济于事,咱们在明,他们在暗。”李文简叹口气:“先把假余孽的事情解决了。” “你打算如何处置?”皇帝问。 李文简道:“依计划行事,封他为延恩侯。” “以何身份?”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