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那盏琉璃落地灯散发着清浅的光。 光线昏黄,隐秘的金色温柔地铺在茶几上, 一并投下影子,反射出凛冽的光泽, 明明是暖色调,看起来却浸出几分冷意。 沙发上深深凹陷一块, 有人靠坐在那里, 深色西装几乎隐没在黑暗里, 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凛然矜贵, 领口微散,慵懒而疲惫地抚着眉骨,闭眼假寐。 垂在腿上的右手捏着一张纸,纸张上个人信息齐全, 明确写着留学用,只差盖章了。 字已经签好。 墙壁上悬挂的老式挂钟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。 指节顿了下,像突然按了暂停。 他睁开眼,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,眯着眼眸确定指针指向的数字, 待确认后, 唇齿间翕然发出一声笑,右手指尖却微微用力。 十二点了, 答应来的人还没到。 是不敢来, 还是不想来?傅居年一瞬间想了无数种可能。 都觉得他比她年纪大, 境遇阅历多她不知凡几, 但凡两人有一个人欺骗了另一个, 伤害了另一个, 欺负了另一个,辜负了另一个,那个把对方玩弄在股掌之中的一定会是他。 但现在,所有消息全滞后于别人,被玩得团团转的那个明明是他。 傅居年长这么大,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阴过。 他认清余漾的隐瞒时第一个反应是沉郁在胸口中的怒火,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,问清楚其中缘由,但事实明摆在眼前的情况下,他还是禁不住想,或许她只是没有想好该如何跟他说,或许她还想要同他商量。 她没想过要骗,更没想过隐瞒他什么。 退一万步讲,就算她真的要出国,又能怎么样呢? 她想去他就让她去,分隔异地是辛苦些,他也不会真的就那么强硬地撅断她的翅膀,让她一辈子听自己的话,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身边。 每个月多几次出差就是了,她只要说想他,他就可以放下手中的事直接飞去看她。 傅居年独坐的几个小时,想到了最坏的那几个可能。他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,很短暂的时刻,他也想过,既然最开始就是因为一场赌局,她漫不经心地周游在他与别人之间,看不到几分真心,多的只是身体上的契合与愉悦,明知如此,他就该当断则断地结束这段关系。 他从来都是这么坚决的。 但是那个时刻总是很短暂,他很快就会觉得,或许是他太多疑的性子误会了她,她年纪太小,还不清楚该如何与人处理亲密关系,因为经历不多,所以可以我行我素不计后果,会撞得头破血流去吃一个教训,会掌握不好分寸,越线,出格,给人错误的判断,会在事情不可控之后,选择得过且过,等待事情兜不住的那天再顺其自然。 她什么辩解都没说,他似乎已经为她找好理由了。 仿佛如果今天的事情就这么压下,他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,就这么放过她…… 脑中闪过一个词。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? 好像是,卑微? 傅居年无声轻笑,眼里微动的光露出深深的自嘲,他活了近三十年,什么时候跟这个词扯上过关系?就算是在最难的时候,他都能让那些挫过他面子的人难受十倍百倍不止,而余漾呢? 他除了为她找好借口,没有任何其他办法。 对蒋诗,他能不留情面地断绝关系,对储娇月,他甚至能挡住家族的压力卸她一条腿为余漾出气。 对余漾…… 漾漾…… 傅居年心头有些倦怠,身子往后压了压,正当他重新阖上眼时,一声铃音打破宁静。 他抬眸,茶几上的手机在响,莫名地,他不太想接听,但那个铃声像催命符一样,他不得不起身,伸手去够。 拿到眼前,才发现来电是父亲。 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 他划开接听,那边是有些嘶哑的声音。 “你余叔走了。” 傅晋升说了第一句话,傅居年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。 消息太过突然,即便早有准备,临到眼前时也会觉得不真实。 那边絮絮说着:“遗体告别就在明天,余家说了,老余临走前嘱咐了,一切从简,他也算看着你长大的,去送送他吧……” 傅居年来不及换衣服,拿起车钥匙就向外走。 比起之前纠结的那些问题,在生死面前,都不算大事。 他更担心的是余漾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