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捷想,杜誉这个人虽在俗世,心却好像常常在世俗之外。像什么呢?就像死过一遭、四大皆空,才常常有一副谪仙人的做派。 但赵捷知道,杜誉其实还没到生无可恋的地步,他在世上还有牵挂和愿望。 年轻人气恼极了,重新向身侧望去,正对上杜誉瞧他的视线。他本能地低下头,不敢再看。 “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,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。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,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。” 李淑茵作为梅派青衣温婉的唱腔自台上传来,把赵捷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。待他回过神来,他发现杜誉依然在看他。 赵捷心头一颤。 许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天的晚上,赵捷仍会觉得无比动容。 那时杜誉已经不在人世数年,在赵捷去早已退休的父母家中探望的时候李淑茵曾试探地询问:“他都走了这么多年了,你就没考虑过再找一个?” “我倒是无所谓。这些年我想开了,人呐,还是得顺其自然。你有你的人生,你是该成为你自己。无论你变成什么样,你永远是我的儿子,这一点不会变。”她看了一眼赵毅黑着的脸,叹了口气: “至于你爸,我和他认真商量过了,你就算再找一个男的,我们也认了,至少你能有个过日子的伴呀。” 赵捷一愣,完全没想到李淑茵会说这样的话。 作者有话说: 直道相思了无益,未妨惆怅是清狂。李商隐《无题·重帏深下莫愁堂》 第38章 他转头望向赵毅,只见那人虽然依旧面无表情,但似乎有些僵持了太久的东西已然开始松动。 赵捷觉得鼻子有点酸。 岂必新琴终不及,究输旧剑久相投。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,无比认真地回应道:“妈,我特别感谢您和我爸,真的。可是您说我痴也好,说我傻也罢,我这辈子在感情上绝对不可能再接受别的任何人了。我只有他一个。” 他清了清嗓子:“二十多年前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,我要和杜誉好一辈子,他答应了。现在他的一辈子过完了,可我的还没有。我不能因为他比我早走了这许多年,就对我自己食言。” 随着他话音落下,“砰”的一声响起,赵毅又当着他的面摔了一个茶杯以泄气愤:“他这个作孽的早早死了,难道你也不想活了吗?” “爸,我不会的。”赵捷低着头认真说:“我爱他,我不会再找别人,但我不会随他去了。” “你啊,真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倔强东西。”李淑茵哽咽着说:“不知道随了谁。” 赵捷闭上眼,竭力忍住泪水,满心却只有一句: 惟将终夜长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