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,连谢幕的流程都已经走完了。 剧场里的灯重新亮起,杜誉的面容在赵捷眼中清晰无比。杜誉对京剧这个行当的确是满心热忱,看得出来他心情极佳。 仿佛对他来说,只要还能唱戏、只要他的戏还有人愿意听,他就不会惧怕这世上的任何事。 忽然之间,赵捷的心跳得很快。明明时值温暖的暮春,他的手心却冒出了阵阵冷汗。 好像世界全部安静了下来,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嘈杂,只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。 他的灵魂让他抬起头:你看看面前这个人,你快看一看。 “我走了。”不知过了多久,杜誉对他说。 “这就走吗?”赵捷问。 “要不呢?”杜誉轻轻挑眉。 赵捷环顾四周,发现剧场里空空荡荡,只剩了他们两个人。 “你爸妈跟我说,他们知道你可能有些专业上的事情要问我,所以先行一步。”杜誉笑道:“可我看你一直在发呆。” “是吗?”赵捷的手变得像冰一样凉。 “你赶紧回家吧。”杜誉脱了外套搭在肩上,明明头发花白,身形与面貌却显得很年轻:“我也要回去了。” 赵捷忘了自己是如何出了剧场的门,又是如何走完从省京剧团到家门口的路。等他意识到的时候,他已经吃完了晚饭,洗漱过后安安静静地躺在卧室的床上。 房间的窗户和窗帘都没有关,而灯关着,里面的人与外面的春夜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纱窗。月光温柔,晚风清凉,正是一年到头最舒适惬意的时节。 赵捷在心里质问:你为什么要这样放任自己呢? 是的,就是放任。他给自己的行为下了这样的定义,任性却迟钝。 你想要真心换真心,你换得来吗? 只怕是个傻子吧。 他的脸依然像烈火一样发烫,而他的手却冰凉得过分。 赵捷翻了个身,面对着雪白一片的墙。就好像这样做能让他真实地对面自己一般。 所谓面壁思过,大抵如此。 不错,杜誉三十多岁了,是一个圆滑世故的人。 他八面玲珑,和自己四十多岁人到中年的父母一样,和师父在世时一样,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,都会优先考虑是否合适得体、是否会有所损失。他早就在看不到头的光阴岁月里学到了如何谨言慎行,如何保全自身。 可这又怎么样呢? 年轻的赵捷天不怕地不怕,他想:我不是个懦夫。 我愿意坦诚地面对自己的想法,也愿意为此负全责,承担起所有的痛苦与快乐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