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为其实不是这样的,人到了一个阶段,也试了几次‘不可为’的事情,就会发现很多时候‘问心有愧’不是因为懦弱,而是眼前的确没有别的路可以走。” 方恒安专注地看着他。 顾临奚自嘲地笑了:“是不是有点像借口?” “你当时问我是不是问心无愧,我还没有回答——答案其实是,不能。” “我只能保证自己在做我认为最正确的事,不是最想做的,也不是最无愧于心的。所以我有愧,对被牺牲的人都有,甚至对自己…也有。” “但我从不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。因为我做的事都是必要的。无论重来几次,我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,”他微微弯唇:“而且,有愧其实挺好的,总得有点东西折磨一下自己,才能感觉到血其实还没有那么冷。” 方恒安看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流转过那人刀刻般线条锋利的下颌,心想,如果有命运之神,或许这一次的确站在我这里。 ——才会让我在现在听到了他的这番话。 如果是五六年前,顾教授对他说的不是“问心无愧”而是眼下这番话,他或许会觉得丧气,觉得此人在找借口,是被逆境打磨了棱角。 甚至觉得他冷酷凉薄,和那些世俗精英主义别无二致。 而现在,他自己也做了几年的一线刑警,见了太多好人不得善终、聪明反被聪明误,世事无两全。 终于学会了妥协,也学会了真正的坚持。 半年多前,秦澜刚刚入职时,问题总是特别多,而且可能武侠剧看多了很感性,总问“侠盗劫富济贫对不对”,“杀人报仇是不是值得理解”这种千古谜题。 方恒安还记得,自己当时的回答是:“正义这种东西如果有了特例,就不是正义了。区分正义和私情,就是我们做警察的第一课。” 直到这时,方恒安才觉得自己不再是这个人的晚辈和学生了。 晚辈只会孺慕,给人披上神圣又无坚不摧的外壳,在精神里塑造了一座只用来顶礼膜拜的神像。 而只有亲自品尝过无能无力的苦楚后打磨出属于自己的“道”,才能真正理解对方的脆弱和强大。 他终于在漫天残霞的余烬中,拥抱了那座神像。 * 别人忙里忙外审讯时,便开始晒落日摸鱼的顾教授自然没有加班的热情,踩着点便自己去吃饭了。 而方警官却没这么好命。 陈默在完成审讯后被转去了附近的拘留所。秦澜打电话通知陈老爷子时只说陈默是配合调查,过几天才能回来。 奇怪的是,连误了给孙子做饭的点都要着急半天的老人却什么也没多说,还配合地同意去警局采血,只说白天有急事,要晚上才能到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