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惊吓一番,江泫实在做不到自己安安心心地闭眼睡去、叫人在自己床边守上一夜。 有淡淡的寒意顺着被褥的缝隙渗过来,仿佛身边躺的不是人,而是极北之处的坚冰。总之,没有丝毫人气,若非能听见宿淮双浅浅的呼吸声,江泫绝不会认为自己身边躺了人。 他将裹着宿淮双的被子掖紧了一些。虽然明知这样也许不起效,但他还是做了。而宿淮双的长发散在枕上、肩上,一双红玉似的眼瞳之中浮着他的倒影,比起从前静默的凝视,现在的目光更沉、更深,似载有不可表露的千言万语。 江泫道:“那日渊谷之后,你去哪儿了?如今躯体为何如此冰冷?为何相貌不同?”默了默,又道:“没能将你救下来,是我的过错。” 宿淮双的眼睫微微一颤。他极不想听到后面这句话,道:“明明分毫过错也无。为何要道歉?” 江泫愣了一愣,不知为何,忽然想起了棺外那阵形似悲哭的风声,总觉得为了宿淮双着想,自己不能再继续说下去。好在宿淮双只是驳了这么一句,没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,转而开始回答江泫的问题。 “我与夔听的神魂,被一道关入了神境之中。” 江泫道:“神境?” “嗯。神境游离世外,是世间灵气、邪气、鬼气、灾厄气,万气之居所,就在九州之中。神境之中没有时间,却有一套与九州截然不同的法则,它与九州重合,中间隔着一道绝不可逾越的门。”宿淮双的声音轻而缓,果真像是在讲故事。“譬如现在师尊躺着,可能就有某一位灵和你躺在一起。你看不见它,但是它能看见你;它能看见你,却也绝对碰不到你。” 江泫若有所思。 这一重境界,他的确是初次听闻。曾经就算他半只脚踏进飞升的门槛、又直面过天道降下的雷劫,也不曾接触过宿淮双口中所说的“神境”。 “神境门关上,我和夔听谁也出不去,在神境之中厮杀。”他淡淡道,“很久以后,它死了,我活了下来。活下来后,开始找神境的出口。只是,躯体没能带出来,现在躺在这里的是神魂,没有体温。……离得近了,比冰还寒。” 这等险恶之事,被他三言两语轻轻揭过。江泫侧脸贴着软枕,忽然很想握一握他的手。没有别的企图,只是想稍作安慰。然而宿淮双似乎怕冻到他,躺得很远,江泫就算伸手,也抓不到。 于是,他转而捻了捻软枕上的金线,道:“不冷。再如何冷,也不及遏月府中的灵泉。躺近些吧,有些日子不见,同我生疏了不成?” 这话对宿淮双来说格外有效,几乎是话音刚落,耳边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寒气愈来愈近,慢慢地贴到了身侧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