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知妤其实如今对薛郁离的种种举措早就麻木,想着薛郁离不过便是想着企图拉拢楚修辰手下十余万大军,为薛家日后的稳健牵线搭桥罢了。 前一世,皇兄薨逝,父皇中风昏迷,皆发生在她大婚当夜,她原先以为,是在宴席那时做了手脚。 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,否则父皇不会因此体竭后油尽灯枯。 不过她倒是从未听说,薛郁离居然不是选秀得选入宫,而是不顾祖制地直接将人带入了宫中,结合她日后的种种,可见薛郁离的动机的确不纯。 “哀家与皇帝规劝无数次,可皇帝就只对皇后那般无节制的偏爱。京中国公府手底下联络了多少文臣武将,明面暗账上做了什么,哀家原本就是侯门之女,又岂会不知?” 万莹生性便倔强固执,她不认可这个儿媳,即便是下了黄泉,当然也要拉上薛郁离一道奔赴。 她也是知晓姜知妤并不受皇后重视,才会在她面前说这番话,薛郁离无论是哪一个身份角色,都让人失望透顶。 直到婢女慌慌张张上前告知,皇后已醒,这下姜知妤才从凌乱不堪的前世回忆里脱神而出。 母族自然是信不得的,若不是前一世薛郁离的苦心经营,步步筹谋,她或许喜欢的人便不会是楚修辰。 或许只是京中普通的公子,也可能是某位朝中老臣之子,更有可能,她还会与当年花朝节上,救下自己的公子相遇。 寝殿内,薛郁离缩在床角,警惕地打量着围在床旁的婢女们,将锦被蜷在身上,神色古怪。 半夏让宫女们让开,给姜知妤让了一条退路,方便她走入。 她还是第一次见薛郁离这般发丝凌乱,双眼通红,似滴着血一般,瞪着众人的眼目眦尽裂。 如若不是姜湛适才回了宣室殿,她不会折回寝殿,再在心上添上一堵,大可以和皇祖母一道离去。 “母后……”她平静道,“我是阿岁,您怎么了?” 她的语气说不上关切,轻飘飘的。 薛郁离摇着头□□着手中团被,嘴里嗫嚅着:“没有……阿岁分明走失了,你不是阿岁……不是!” 一旁的宫人早就拨了几人去请太医,皇后醒来后神志不清,连亲生的女儿都认不出了? “适才宴席后,母后见了何人?”姜知妤侧首道。 宫女应声回复,薛国公曾到此有短暂寒暄,随后便未曾接见任何人。 既然当年舅舅能想法子让父皇与母后一见如故,对她情根深种。那么今日两人究竟又商讨了些什么? 莫不是她见自己搬到了公主府上,与她设想的越发遥远,今日使出的何许苦肉计? “母后,您莫怕,阿岁喂你服药。” 姜知妤试探性地上前伸出手。 薛郁离看着面前乌泱泱的一群人,都在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瞧,越发惊恐起来,额角的汗将碎发打湿紧贴在脸上。 “你们都滚!” 薛郁离手足无措之时,忽然从身旁摸起一个翡翠玉如意来,朝着姜知妤掷去。 头盖骨与玉器相碰时,发出一声脆响,随后玉如意在她脚边,翻滚了两圈才得以停下。 姜知妤当真始料未及,薛郁离竟会如此。 “五公主殿下!” 宫女们一个个惊呼慌乱,看着姜知妤额头的血流淌的速度飞快,更衬得她脸色唇角的煞白,连忙上前以身作盾将其围住,防止再受伤。 姜知妤双腿一软,便靠在了半夏怀里,晕了过去。 耳边不停传来宫女的呼唤声,可逐渐随着昏聩消弭下去。 她眼前不是含光殿外那片早已枯黄的草地,也不是公主府上自头顶略过的一排归雁,而是一片青绿,花团锦簇。 那是一段,她重生后,一直未曾回想起的回忆。 …… 曲朔二十年的阳春三月,冰雪消融,万物复苏。 姜知妤彼时的心绞已严重得让太医束手无策,只能配制一些丹药,让姜知妤随身携带,以防不测。 楚修辰回京的那日,恰巧是她生辰过后的一日。 从去岁寒冬出征至今,终于平安归来。 城中的百姓都在城门口迎接着这位少年将军,盛况空前。不少妇人还带了自己做的吃食,试图表达自己的感激。 与匈奴两年三战,妇人们亲人家眷也在营中,流了多少血多少泪不得而知,只晓属实劳苦。 铁马踏霜雪,刃锋骋离原。 只是众人看着骑着高头大马第一个入了城门的,不是往日里那容色艳绝的征北大将军,而是身着玄色盔甲,手握兵刃的几位同僚。 “哎,怎么不是大将军呀?”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