布与污损的衣物,毫不拖沓地出了房间。 她转身,将门轻轻拢上,顺便从逐渐狭小的缝隙中窥探楚修辰,依旧像桩木棍一般,直立如松,眸渗霜雪一般无措。 待到房外女子瘦削的背影逐渐远去,他盯了半晌的目光才从外收回。 楚修辰的手抚上自己的左肩,指腹稍稍用力,便能感受到钻入骨肉的痛,正如抽丝剥茧一般开始难熬起来。 他在上药过程中,一声未发。 很是随了他的品性,并不喜过于哗众,也不愿自己太过惹眼。 哪怕姜知妤越到后头包扎时,一遍遍波及他伤口的牵扯,楚修辰也未曾轻哼出一声。 儿时他便跟在身为帝师的堂兄楚修礼近旁教养管束,严其忠臣,亲而信之,苟能严之,国乃可谋。这些典籍警句他心知肚明,自然无论到了何时何地,他都秉持着世俗里那最受人景仰称赞的高风亮节,为人所尊。 可他却也知晓,自己心中仍有难平之事。正是姜知妤。 茕茕白兔,东走西顾,衣不如新,人不如故。对于那些过往,又是如何演化至今。 他,全都知道。 他如今大概所有的举措,在姜知妤的眼中,都像一场笑话。 他究竟该如何陈述?似乎没有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。 楚修辰将外衫披上,正准备熄烛就寝,而门此刻却又被两只纤手推开。 原来是姜知妤折回来将这掺着血的水端走。 “殿下,你当真不必——” “没事。”姜知妤语气轻快,将盘托在身前。 她只不过想着,这盆还是向好心的老板娘借来的,若是再不归还,或许人家便要捉襟见肘了。 一旁的楚修辰憋了一晚,此刻不知是从何处积攒出的勇气,全部随着起伏的胸口说出,声如置于空谷般清晰。 “殿下……你可相信人有前世今生。” 姜知妤抬脚走了两步后才堪堪停下,偏过头看着楚修辰的脸,眼神微眯,“嗯?” “倘若我说……” “倘若,”姜知妤戏谑般顿首笑了笑,“倘若我与你有前世今生,那必定是一番虐缘。” 楚修辰说到一半的话被姜知妤截了去,语调仍旧延在喉间。 姜知妤笑了笑,“像楚将军这般凉薄之人,前一世又怎会与我有联系,若是有,恐怕也只有债,没有缘。” 姜知妤眼底的笑意随着跃动的烛火愈发缱绻,黑得犹如两颗打磨过的黑曜石。 这话倒是她的真心话,前一世注定的结局,她所见的也都是事实。 姜知妤的声音有几分发沉,“楚修辰,你为何突然怎么问?如若我不是公主呢?你这话又会说与谁听?” 无论他是真心或是假意,都无关痛痒。 “楚修辰,我且最后问你一次,如若本公主想向你索取什么,你会雍容大度地给我吗?” 她将矛头又抛给了楚修辰。 无论是谁,以姜知妤如今身份地位,大概都是会应允的吧? 不过心里乐不乐意便不知道了。 “——自然甘愿,我……臣说出便不会作悔。” 楚修辰的声音清沉有声,只是微抿的薄唇却勉力压了压。 姜知妤将架在左腰的盆换了一个位置,脊背挺直了些,两眼的光缓缓亮起,“好啊,若是我想要,你的命呢?” ……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