严以珩要走的这条路,到底有多么艰难。 严以珩记不起自己是如何走出病房、离开医院的,只隐约记得下午六点左右父亲过来接替他,还因为他过于苍白的脸色而十分担忧。 严以珩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,低声说:“……我没事。” 之后便逃一样离开了病房。 走回车上的这一小段路程,严以珩想到了很多……从前的小细节。 他想起刚决定考研时,父母说,你想做什么,就去做吧。 想起恒誉刚成立时,父母总是拐弯抹角问他钱够不够花。 他们的要求很少,从前还欠债的时候不要求严以珩帮忙偿还,现在严以珩赚钱的时候也不要求他多多补贴家里。 他们总是说,你决定吧,你决定好了,就行。 从以前,到现在。 经历过的事情很多,不变的,只有父母从始至终都给予的……无声的支持。 只要严以珩觉得那是应该做的,他们就……没有意见。 直到现在,严以珩才明白,原来他们这些年的欲言又止,那些纠结、忐忑、不安和沉默,竟然只是因为……这是一条太难太难的路。 不是因为错,不是因为不对,甚至不是因为和大多数人不同。 仅仅只是因为……太难了。 严以珩沉默着坐进车里,短短几步路,像是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。 他靠在驾驶座上,胸口里的情绪翻江倒海。 他第一次知道,原来这么简单的话,竟然可以承载这样重的力量。 那些听过无数次的话语里,每一个字都是父母沉重的爱意。 严以珩再也控制不住泪意,他趴在方向盘上,泪如泉涌。 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淹没时,严以珩忽又想到坦白的那个夜晚。 在严舟没有捧住那瓣柚子瓤的时候,在陶乃姗不小心打碎了玻璃杯的时候,他们又是在想什么呢? 或许他们在想,自己的儿子在对家人坦白这件事时尚且这样局促,那他又是怎样……面对别人的视线呢? 冰凉的眼泪在掌心里聚成一条小溪,又顺着手掌,悄悄落到了严以珩的大衣上。 外面不知不觉落起了雨。 在这个12月的初冬,外面罕见地下起了雨。 细密的雨丝冲刷着严以珩的车窗,也从车门的小小缝隙里露出一点冷意。 跟落在掌心的泪水一样的凉。 这段时间以来的疲惫、纠结、担忧和痛苦,在这一刻,全都随着倾泄的眼泪涌入心中。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了。 雨丝更密了,落在地上的声音却又变得轻微。 不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