化敌为友,虽为政治上的寻常手段,可亡者终究不能复活, 这个问题有些深重,好似是无解的,宁芙斟酌着要如何开口。 可这时,宁蓉忽的紧紧凝着她,突然问了一个莫名问题。 “你,你还记得我兄长嘛。” 宁芙迟疑,不明这个问题究竟有何重要,竟引得她这般迫切。 她如实开口,“我自然是记得的,只是平日与世子相交甚浅,宫宴上见过几面,算为点头之交。” 相交甚浅…… 宁蓉心头被扯得撕痛,为兄长不忿!不值! 那时,全京城上上下下,几乎人人都认定五公主与谢家长子情投意合,两人青梅竹马长大,恐怕私下早已约定终生。 为了这个,就为了这个谎言。 兄长煎熬苦等,生怕公主为难,如何也不敢擅自表明心意。 直至生命最后一刻,他想得都还是她。 当年,从前线传回的盒箧遗物里,一只印着菡萏花纹的玉镯,在黑金佩剑与锃亮盔铠之中,显得那般格格不入。 宁蓉记得的,在兄长出征前两人同赴一场宫宴,那晚,五公主欢欢喜喜与众人炫耀自己新得的簪。 她说—— ‘谢钧哥哥送我的,我最喜欢菡萏花样的簪了,极衬我的名字。’ 最喜欢菡萏花样。 兄长便怀复杂心情,将这话牢牢记在心上,而后怀着爱慕心意,同样送上一礼。 只是这礼太沉重,竟是随遗物一同远归。 也注定,到不了他想赠之人的手中。 “蓉姐姐,你怎么了,似乎脸色不太好。” 宁芙在旁出声,唤回宁蓉飘远的思绪。 她回神,清冷地笑笑:“是啊……只是浅交,芙儿现在大概都已经忘了他的名字了吧。” 宁芙却当即摇头否认:“当然没有,宁雲哥哥少年英雄,我自是记忆深刻的。” 闻言,宁蓉强撑的笑容一滞,半响,才像终于回神般低喃了声。 “他能听到,该多好。” 这句话声量太轻,宁芙没有听清,想问,对方却欠身离开了。 宁芙一头雾水,总觉宁蓉最后的笑容好像暖了暖,却又像……始终冰寒。 …… 宁芙到达西渝都城郸城当日,崔易的第二封紧急密信,终于历经千里,安妥传进了郢都。 彼时,韩烬已不眠不休连续指挥作战三日。先前,广征军奉命将叛军逐城清理,着实是费了一番功夫,不过正因如此,那些躲藏在暗处的姜氏势力,也终于被连根拔出,除去了雍岐内忧最后的隐患。 只是主将姜襄诡计出逃,叫韩烬实在暴戾生恼,于是言命封闭全城,在城内进行大规模搜捕,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,在一衙署监牢里,终于寻到了贼人姜襄的踪迹。 此人倒是会耍小聪明,混在一群即将被处决的死囚犯内里,的确不易被发现,可严牧是什么人,就算城中飞来只可疑苍蝇,他都能给找出来,更别说一个大活人,还断了一条腿。 闻听消息,韩烬亲自过去动手。 他是恨透了姜家人,故而每砍姜氏一刀,他心里都十足的痛快,横流的鲜血,更能叫他报复兴奋。 千刀万剐倒不至于,不过韩烬面无表情从监牢出来时,他身后横躺的尸身已经面目全非了。 严牧觉得恶心,没落眼。 韩烬则口吻淡淡:“脏东西,处理干净。” “遵命!” 柏青将他带回王府,也是第一个察觉他周身泛寒,眼神愠怒眦虐,显然就是入魇前的前兆。 他瞬间紧张起来,即便主子现在已经开始重新用药,可若仇恨情绪被牵扯太剧烈,药物依旧不能完全抑制魇毒。 主子强撑身体,仰躺榻上,一声一声承着剧痛轻唤。 “芙儿,芙儿……” 柏青无奈,纵知公主就是主子解药,可现在两人千里之隔,远水难解近渴。 这时,外面忽的想起兵士询问之声。 “柏将军,南边传来密信,是否现在给主呈上。” 能直接送到这里的信……柏青一瞬恍然,赶紧迈步奔跃出去。 边奔,边心想——解药到了,解药到! 拿过信,他哪敢擅自打开,于是赶紧奔到主的身边,激动言道。 “主子……崔,崔易的信到了,上面有公主的近况,您快看看。” 韩烬猛地睁开眼,忍着直达肺腑的巨痛,挣扎起身,而后双手颤抖着接过信封,又推开柏青想要帮忙的手,他只想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去读,谁也不能窥看。 芙儿,这两个多月以来,你会不会也像我思你入骨一般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