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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5节




    糖坊在急速的扩张,无论是雇人、进料、建新坊、买新牲口等等,都是需要钱的。且出的货有一些是自家直接往外销的,譬如往京城里卖的糖。

    大宗出货的东西,需要自己也有一个销售的渠道,否则就由着贩卖的大商人低买高卖了。所有的东西,产地收购的价与最终的零售价相差都会比较的大。纯给人家出苦力了。

    自己售卖,就又涉及到一个“回本”的问题,什么时候卖出去了,什么时候钱回账上。不比直接卖给来进货的商人,一手交钱、一手交货。

    两样都有风险,也都有好处,项安选择了两种都兼顾一些。如今十一月底了,按习惯,年底是各处结算的时候,无论是分红、发工钱还是结原料钱等等,她都需要现钱流转。

    这个道理何达也懂,大家都是内行人,一说就通。张兴虽是何达的熟人,项安又跟他不认识,也不知道他的信誉如何,所以开始交易必得是现钱。

    何达从中搭了个话,自己也有了点面子。张兴看了货,先进二百斤打算小试一下,讲定这趟买卖要是顺利,下次再来进货。如今钱货两讫,项安同意如果他过来,即便项家糖坊卖断了货,她也设法从官糖坊里给他调一些糖,张兴非常满意。

    项安又收回一笔成本,让人上了账,用这一笔钱支付了新买的四头骡子钱、又预付了新坊的水碓订金、整修了一处小院作为小女工的宿舍。学徒工价格便宜,几乎没有什么工钱,相应的就得包个吃住好点儿的还得给衣服。打育婴堂里出来的小女工年纪又小,又没个别的去处、搁在外头也不放心,不如自己提供一个宿舍,这样既防止她们受到一些额外的侵害,也方便管理,到点赶去上工就行了。

    他们将一笔买卖做完,孟氏还不知道哩。

    她正在番学里看自己的“宿舍”。

    这是一种极新鲜的体验,身为一个前府城、现州城的土著,孟氏对官学并不陌生,也知道官学会为一些学生提供宿舍。但那都是年轻读书人才享有的好事,她,一个半老妇人,孙子都有了,跟一群年轻的小姑娘一块儿念书?

    她倒乐意,就是有点儿怪。

    孟氏抬手拢了拢鬓边发,她的行动已不如年轻时利落了,看着小姑娘们活蹦乱跳的,心道:我哪怕再年轻十岁……

    这些都是山里的女孩子,原就比人更泼辣些,说着些她听不甚懂的话,偶尔蹦出几个她知道意思的词。守寡后为了养家,她甚至动过往山里贩货的念头,像针、丝线之类的好货,山里人很难生产得出,走一趟都是重利。终因势单力孤、儿子又小需要照顾,不得不转而往更安全一点的州城进货到府城贩卖。

    一晃二十年过去了,岁月不饶人呐!

    孟氏又看了一眼这个“宿舍”,一间房里几张床,也有桌椅、衣柜、盆架等物。除了一间房里住四个人稍挤了一点,小康人家娇养的女孩儿也就住这样了。

    领她来的女役道:“您、您晚上要回家呢,就得掐好了点儿,不好总进进出出的……”

    这女役孟氏也认得,是街东头那个酒糟鼻子的闺女,酒糟曹子老姚在衙门里当差,衙门里选人,他就把女儿也弄过去参选,反正最后选上了。现在又被调过来看守番学了啊……

    两个熟人,平常在街上见的时候是你叫我一声婶子,我叫你一句大侄女,身处番学,却不由自主地想说几句“官面上的话”。

    孟氏道:“有劳,我省得,不会给学里添麻烦的。”

    两人客气了几句,姚小娘子道:“您不住这里,也可以过来歇晌,只不许带外人进入,那是犯禁的事儿。”

    “好,明白的。”

    一一讲完,孟婶子摸出两块绣帕塞到姚大侄女手里,笑咪咪地道:“我进来心就慌,见着了你才算安心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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