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包给狱卒,狱卒也收了,笑道:“我跟老三已经很熟啦,本不该收你们的钱,不过这是好事儿,是喜钱,我就得拿了!” 金大娘子道:“那是该拿的,家里这个样子我就不招呼你啦。” 狱卒道:“我也还有别的事儿呢,你们好好一处过日子,这几天先别出门儿啦!” 金大娘子与他寒暄几句,狱卒抱着钱高兴地走了,留下金大娘子等人围着祝缨问长问短。 ……—— 张仙姑一个劲儿地问:“没受亏吧?没受亏吧?怎么出来的?” 祝大说:“他才回来,你叫他跨个火盆儿,喝口水再说话!就你话多!” 金大娘子就张罗着叫人再多点个炭盆出来放在门口,又叫收拾了烧热水好歹给祝缨洗个澡、洗个头,这一身的味儿……不说也罢。 祝缨要火盆不是为了跨的,她根本不信这个,不过其他三人都是好意,她也就顺着他们来了。 先在自家两个神棍一阵也不知道灵不灵的叽叽咕咕里跨过了火盆,然后说:“我是出来了,京兆狱失火引来了京兆尹王大人,问了囚犯,听说我是不明被冤枉抓进来了,他弄明白了事儿就把我放了出来了。 火盆先别拿出去,都先别抓着我啦,我这一身又是虱子又是跳蚤的,捉也捉不干净了,脏衣服都拿火盆烧了吧。我先洗个澡、篦篦头再跟你们说话,别叫虱子爬你们身上了。” 张仙姑道:“好好好!” 金大娘子心道,原来郑侯府里的力没使到,念头一闪而过,扯着金彪:“你别搁这儿裹乱了。”自己去后面张罗热水之类。 张仙姑想扑上来哭,被祝缨给制止了。他们一家三口住在金家前院的一处三间厢房里,里面拢共一张床,住个张仙姑和祝大是足够了。祝缨进了房里一看,布置得比自家租的那个房子还要好些,门上挂着厚帘子,正月里,取暖的炭盆还没有停。 屋子里头堆满了东西,她认出了一些是自己入狱前置办的,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撂着她那少得可怜的书本笔纸之类。 轻轻地叹了口气,祝缨除了帽子和外衫。 张仙姑接了女儿的脏衣服,也不觉得好东西烧了可惜,一边亲自引了火提在大炭盆上烧着,一边对祝大说:“孩子大了,要洗澡,你避一避。” 祝大把门带上了,祝缨说:“这皮袍子还是干娘给置办的呢,就穿了这一阵儿……” 张仙姑道:“她是个好人,你也别心疼物件儿啦,你又长高了一些,这衣裳就是好好的你也穿不上啦。包袱里还有一件,你要想她了,就把那一件好好留着。” 祝大四十来岁,张仙姑比他小一点也将近四十了,两个人都不是受了伤就很容易恢复的年轻了,祝缨看着祝大走路仍一瘸一拐、张仙姑手背上、脸颊上还有一点擦伤的痕迹。 祝缨垂下了眼睑。 不多会儿,热水也来了,大浴桶也搬来了。金大娘子道:“叫来福伺候着吧。” 张仙姑哪里肯?挡在女儿面前说:“还是我来吧!” 金大娘子心道:哎,都是当娘的人,好好的孩子受了这无妄之灾,换了我,也不愿意离开了。就说:“那好,来福,去担热水来!”又取了自己洗澡、洗头的家什来说,“别嫌弃,都是家里日常使的,大正月的,好些店铺没开张,现买新的来不及。” 张仙姑千恩万谢:“哎哟,这是哪里的话?有得使就谢谢啦,哪有嫌弃的?” 金大娘子也不好看个“年轻男子”洗澡,很快又离开了。 屋里,祝缨继续一件一件的脱衣服,张仙姑就一件一件的烧,一边烧一边说:“诸恶退散!”祝缨将身体沉进大浴桶里,略烫的水将她整个身体包裹住,皮肤很快就烫红了,舒服极了! 张仙姑烧完了衣服,又拿了个小桶过来给祝缨洗头:“哎哟,这哪是起绺呀?这都结成块儿了!”一边打湿头发,一边念叨,又说,“金大娘子真是个好人啦!哎,她这洗头的是皂角弄的么?还有香味儿哩!比你干娘使的还好。唉……你干娘也不在了……” 祝缨把脖子枕在浴桶边上,脑袋伸在外面,张仙姑给她洗了三遍才不见黑水了,最后一遍再上了金大娘那个带着香味儿的洗头发的膏子的时候,才见出洁白的泡沫来。张仙姑道:“哎,给人家快用完了。等会儿得买个新的赔给人家。” 祝缨道:“唔。” 张仙姑又拿篦子给她篦头发,篦下来的虱子抖到火盆里,烧出哔哔剥剥的声响:“你好好泡着,一会儿给搓泥。” 篦了头发又给她洗脸,用的也是金大娘子的香露。 祝缨自己搓了搓脸,又搓身上,张仙姑道:“转过来我给你擦背。” 中间也是换了一次水,祝缨披着大浴巾,祝大亲自把水送了进来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