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翕动两下,最终,她忐忑地抬起眼睛,直言,“我觉得不舒服。” 陈昱洲并没有介怀的脸色。低垂着眼,细碎眼睫扩下一片青灰色的阴翳,视线静静地驻足在她脸上。 他轻声问:“为什么?” 陈萝芙摇了摇头。 “没关系,我也不喜欢这里。”他慢慢地抬起唇角,定格在一个合适的角度,微笑说:“过两天我们就搬走,好不好?” 她立刻雀跃起来:“好!” 家中只有陈昱洲一人独居,陈设简单。陈萝芙扫视一眼,便往楼上走,如同肌肉记忆一般,她径直去到阁楼。 矮半米的层高,显得逼仄,难以喘息。她站在楼梯口,看向两扇相对的卧房门,自发地选择了左边。按住门把,向下,纹丝不动,似乎被锁上了。 “你住这里。”陈昱洲跟随在后,推开右边的房门。 她问:“那这间……” 陈昱洲顿一下,才说:“这是我的房间。” “为什么锁着?” “平时是钟点工来打扫,怕乱碰东西,所以出入都上锁。”他从身上取出钥匙,将门打开,“想看?” 陈萝芙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,干净、整洁,白色纱帘垂着,在半敞的窗口轻晃。她粗略地扫去,除开一些日常用品,没有任何特别的痕迹。 她转去看他:“想。” 陈昱洲侧身,“进来吧。比较乱,没怎么收拾过。” 他的房间堆满办公的文件,纸张散乱一地,抽屉无序地敞着,如同被小偷搜摸过一遍,杂乱无章。 然而,陈萝芙并不介意满目狼藉。回到这间屋子,她有一种熟悉、舒服的感觉,不再觉得冷。 陈昱洲:“我去给你倒杯水。” 不待她应答,他已经离开。不知为何,脚步些许烦乱匆匆。 陈萝芙便坐在床沿,新奇地四下打量。被套、床单是灰色格纹,磨毛棉料,在夏天摸上去很热。 她俯下身,脸颊贴在枕头上,皂角味道沉静且安宁。 这一闭上眼睛,便不知不觉睡过去。 陈昱洲再一次回到房间,看见她抱着被子,呼吸平稳,已是沉沉进入梦乡。脸色恬静,唇角挂着隐约的笑,似乎梦见了什么高兴事。 杯子重重地砸在桌上,清水剧烈震荡,泼出一滩。 他试图把那床被子扯走,动作粗鲁,却被睡梦中的人搂得极紧,难动分毫。 像这床被子、这间屋子的原来主人,在她心里,无论怎样拔、怎样拽,他都无可撼动。 银边眼镜后的面色变得扭曲,名作嫉妒的恶虫在脸皮下蠕动。目光阴寒地审视这间逼仄的卧房,他们曾经悄悄住在一起,挤在这张一点二米的小床上。 他们,和他。 他们躺在床上,他藏在床下。听床板吱呀作响,喘息乱撞,注视乳胶床垫在压动的频率下,挤入木板间隔的缝隙里,鼓胀、艰难,犹如他面目全非的欲望和嫉妒。 视线移到陈萝芙身上,长期输液维持生命体征,她的头发在阳光下微微发黄,像一把晒干的麦子。 而他觉得自己像虫子。 哪怕养尊处优、富贵泼天,每一次见到她,自己都像觊觎麦穗的虫子。 不过,现在不一样了。 他是她的哥哥,可以顺理成章地躺在床上,躺在她的身边。拥抱她、亲吻她,不会再获得或厌恶或虚伪的目光,她所有的爱慕全是真心倾诉。 陈昱洲慢慢地躺在床沿,将她抱在怀里。 与拥抱一名植物人不同,他们中间没有冰凉的输液管阻隔,她的身体柔软温热,富有旺盛生命力。 脸埋在她的发间,额头抵着肩。干燥的日光晒在身上,衣料滚烫。 他不需要再躲在床下,捕捉那些与他无关的说笑声音。 他是她的爱人。 即便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——比如,忍受一个恶心的称呼,成为一个其他人。 他都甘之如饴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