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叫做‘丝绸’。”沈遥凌愣了下,“怎么?” 大宛国王笑道:“可能你还不知道,自从你们在乌苏打了一仗之后,你们的人所携带的这种美丽的布料,已经声名远扬,不只是我们,周边的好几个国家都已经在到处询问这种布料的来源。” 丝绸看起来光滑柔软,光泽纤亮,轻飘飘地扬在空中,好似仙人的羽衣,第一眼见到,甚至有些惊心动魄之感。 西域人对丝绸的兴趣,确实是让沈遥凌很意外。 但仔细想想,似乎又没有那么惊奇。 人就是在交流之中,才能够获得自己原本不知道的信息。 “那是一种……用一种小虫子吐出来的丝织成的布料。”沈遥凌努力地解释道。 “小虫子!”大宛国王吓了一跳,惊奇地问,“蜘蛛?” “不,不是那个。”沈遥凌又忍不住笑了,“好吧,你们这里没有那种动物,很难解释,我们不讨论它的来源,我给你介绍它的种类,纹样,还有绣花的方法。” 什么菱纹,隐花星花纹,朱龙锦,还有十字绣,影刺绣,镂空板印花—— 沈遥凌如数家珍,说不上来时便向乌尔求助,看着大宛国王听得如痴如醉的神情,心中很难不感到骄傲。 她的大偃,原本就是这样美丽,有这样多宝贵的财富,更应该一直如此繁盛昌隆下去。 乌尔坐在一旁,时不时眉眼含笑地和她低语,又一起向大宛国王回话,后来还一起捧着一只大宛的手敲鼓,带着沈遥凌咚咚的拍起节奏。 大宛侍女们展开袖袍,围绕着他们起舞,仿佛形成了一个圈,将其他人隔在圈外。 宁澹远远地看过去,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,从胸膛里生出来的酸苦蔓延到喉咙口,吞吐不得。 原来是这样的感受。 当他什么事也做不了的时候,原来是这种感觉。 他只能看着沈遥凌,假装不在意,假装大度,用理智说服自己,然而卑劣的情感一再拉扯。 他可以跟自己说,没什么的,他们只是说很普通的事情,沈遥凌对旁人并没有别的心思。 可是,另一种更大的声音也在心底质问他,为什么他不会说乌苏话,为什么他不能代替乌尔坐在那里,为什么他不能吸引沈遥凌全部的目光。 她身边总有别的人,她总是一直有想做的事情,而他只是连跟随陪伴这件小事都做不好。 宁澹并不是一个心思敏锐的人,却也轻易地落入这种自厌陷阱之中,心底情绪翻涌,如漩涡越卷越急时,忽然之间,脑海中又冒出沈遥凌同他说的那一句话。 “只有失望。” 她像是早早看透了一般。 热闹的酒宴终于散去。 一辆舒适的驼车缓缓驶进王城,下人凑到乌尔耳边,低语几句。 沈遥凌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,懒洋洋地打算回房。 手却被乌尔拉住,拽了一下。 月色下,乌尔的眸子映着篝火摇晃:“等一下。有人想要见你。” 他语气神秘,还带着一点高兴。 沈遥凌一愣:“谁?” 乌尔想了想,笑了下:“你说的,今夜是团圆之夜,来的人,自然是跟我团圆的人。” 沈遥凌眨眨眼,乌尔丢下一句“跟我来”,就快步往前走去,沈遥凌只好跟在他身后。 宁澹额角一阵尖锐的疼痛,再压不住心中的妒火,飞身跟上。 驼车停下,保暖的车帘周围悬着四只驼铃,叮当作响。 乌尔掀开帘子,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就扑了上来,抱住他的脖颈,放肆地大声喊着“哥哥”。 原来是乌尔的弟弟,乌里安。 内战平定,太子坐镇西伊州,乌波已派遣使臣将说好的报酬全数奉还大偃,之前被留下的乌里安小王子自然也被送了回来。 乌里安激动得恨不能围着乌尔的脖子到处乱爬,若不是坐了那么久的车太辛苦,消耗了精力,他恐怕能够窜上天去。 兄弟相聚的场面确实温馨,沈遥凌含笑看着。 宁澹面覆寒霜,落在她旁边,没什么善意地瞪着乌尔,和他怀中的小王子。 一个弟弟,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事? 有什么必要叫别人来看,和沈遥凌有什么关系吗? 他尖酸刻薄地腹诽,只是当着孩子的面没开口而已。 乌尔却好似听见了他心中所想,看过来的那一眼,带着些许挑衅。 接着,乌尔抱起乌里安朝向沈遥凌。 低头对弟弟说:“还记得吗?跟姐姐问好。”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