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上, 零星几间铺子开着门。 豆大的雨点密集的砸在身上,顺着蓑衣滚落,稍片刻, 身上的衣裳还是浸了水, 湿衣裹身,寒气侵入。 长随过来禀报, “主子, 送回府了。” 戚钰‘嗯’了声,“去瞧瞧那边帐子搭好了吗?若是人手不够, 再去营中调些来。” 长随应了声, 领命去了。 管沟年久失修,街上已经汪洋一片,衙门的人正疏通着,东市以北还好, 地势高些,像南巷, 已经淹塌了不知多少人家。 土胚墙本就不耐雨, 地上雨水混着泥土, 泥泞一片, 已经淹过了小腿, 如今只能将受灾百姓往北边高地带去, 没有屋子住, 暂且搭棚子、帐子, 总得给人活路。 张将军年纪大了,于营中坐镇, 也是怕狄人趁机犯乱。 是以,安顿灾民之事, 便是戚钰带着副将做。 少顷,副将穿着蓑衣过来了,浑身淋得湿透,脸上也往下淌水,他抬手抹了把脸,骂了句,与戚钰道:“搜的差不多了,伤重的都送去了医馆,有擦伤的,也有……死了的。” 戚钰没说话,浑身冻得僵硬。 “操他娘的!这破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停啊!”副将啐了句,又道:“你放宽心,后续安置之事,是官府的事。” 戚钰不置可否,问:“让你买的草药可买齐了?” 副将啧了声,声音低了些,“你是不是太小心了点?哪有那么容易发疫病?” 戚钰摇摇头,唇色发白:“不可不防。” 他没见过疫病,但是他爹见过。 若是染了病,不等救便没了命,且散的太快。 “草药已让人去买了,没敢大张旗鼓,只怕人心惶惶,到时引出什么乱子。”副将道。 戚钰‘嗯’了声,长随端来两碗姜汤,给他和副将一人一碗。 滚热的姜汤下肚,整个人才觉暖了些。 忙到晌午,却是见春娘带着几个护卫过来了,喜滋滋的。 戚钰瞧见他们扛着的东西,面色一怔。 不等他问,春娘便眉梢带着喜色禀报道:“将军,我们不打扰您,夫人怕您与众人顾不上吃饭,便让我们来就地做点热汤饭给你们填肚子。” 副将顿时‘诶呦’一声,阴阳怪气道:“到底是被人疼着宠着呢。” 戚钰不理他,反倒问:“她可用过午饭了?” 春娘:“用了用了,夫人与几个姑娘今日用的早,便是想腾出空来让我早些过来。” 戚钰点点头,“有劳了,回去后,从账上领五两银子,你们每人分一两。” “不用”,春娘连连摆手,难掩得意,“出门时,夫人已经给我们几个,一人发了五两银子。” 戚钰:“……” 厨娘想起什么,翻出两个油纸包,“险些忘了,这是夫人给您准备的衣裳,让您去换上。” 戚钰心口一热,伸手接过,唇角忍不住往上翘。 副将对他这一脸思春样儿,简直没眼看,嘴里‘诶呦’着,带着看得同样羡慕的小兵走了。 戚钰喊了个人带着春娘他们去临时搭起的棚子做饭,自己寻了个地儿去换衣裳。 一身他常穿的黑色粗布袍子,中衣,里衣,鞋袜,都带齐了。许是觉着天冷,里面还有一件夹棉的氅衣和挡雨的油帔。 戚钰喉咙咽了几下,心口涨的满满的,想回家抱着她狠狠亲,亲得她红着眼睛推他。 人多,春娘也没做什么复杂的,羊肉臊子热面条,一碗下肚,整个人身子都暖了。 都是汉子,忒能吃。 几个护卫揉面擀面,到最后两条胳膊都在打颤,兜里的五两银子顿时也不心虚了。 这一忙,便是大半个下午。 回去后,春娘让他们将东西送去厨房,自己去跨院与谢蕴回禀。 “可见着他人了?”谢蕴问。 春娘忙点头,“见着了,将军与副将在一处,都好,晌午面条吃了三碗呢!我回来时,姜汤水也都熬给他们喝了。” 谢蕴顿时松了口气。 能吃,身子便还好。 “晚饭不必操劳,煮些粥来就好。”谢蕴道。 闻言,春娘连忙道:“那可不行,夫人身子瞧着弱,厨房还有只鸡,我一会儿收拾了给夫人炖汤喝,没得将军不在府上,便让夫人随便将就着用饭的,若是给将军知晓了,府里伺候的人,都没好果子吃。” 谢蕴微怔。 她还是头一回听说,戚钰会罚人的。 ?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