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,他能忍下裴稹压过自己一头的耻辱吗?他也是腥风血雨里厮杀过来的,权谋争斗于他来说是家常便饭,太子趁着他精神不好,在朝中风生水起,收买人心,已经将他架空得七七八八了。 一个裴氏在后宫露出獠牙,一个“萧衍”在前朝大权在握,他身边的人,看来也并不可靠,一个个趋炎附势,与这两人来往甚密。这一切,都让多疑的文惠帝,开始怀疑起“萧衍”的血统来。 他能握住的,只有司氏腹中的这个孩子了! 司月儿见文惠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,那眼神瘆人得紧,想起他整日整夜地守在毓秀宫,直觉文惠帝已经起了疑心,连忙让赵元通知了裴稹。 裴稹问赵元:“都安排好了?” “回殿下,一切都已准备妥当。” 他看了看天上的满月,点点头,道:“守住宫门,让张溦带着羽林卫把守皇城各处出口,还有,丞相府也要派人守着,以防有人趁乱生事。” 安排完手底下的人,他似是有些恍惚,又问:“今年是哪一年?” “元寿元年。” 好像一辈子过去已经很久了,却没想到,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候。 元寿元年腊月十六,黄衣内侍到安阳公主府传旨,宣安阳公主入内觐见,拉开了“元寿之变”的序幕。 这一天,风雪帝京,落满了宫城里的红墙绿瓦,红梅吐艳,贞女楼上的铜铃,响彻了整座皇宫。 安阳公主萧如意,穿着锦绣华服,带了公主仪仗,辇车压过厚实的积雪,吱呀作响,一路上都见不到什么宫女内侍,她觉得有些奇怪,便问随侍的李由:“今日父皇召我进宫,是为了解决端安国那件事吗?” 李由笑了笑,从口中哈出一片雾气,遮住了他的面容:“公主切勿心急,等见到了陛下,您就只管喊冤,回忆往昔旧事,让陛下记着这些年来是如何宠爱于您,准保没事。” “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。” “怎么会呢?这不是有草民在么?” 等他们二人踏入宣政殿,却只见文惠帝瘫倒在龙椅上,张未名拿着参汤,着急忙慌地往他嘴里灌,底下跪了一个她很熟悉的人。 “母妃!” 德妃见是萧如意,一屁股跌倒在地,竟然惊恐万分,连连摆手,尖叫着:“我不是你母妃!我不是你母妃!不要叫我!不要叫我!” 萧如意紧追两步,握紧了德妃的手,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胡话,但德妃一直躲着她,毫无尊严地在地上滚来滚去,头上的发饰散落一地。 性情本就暴躁的萧如意忍不住怒吼道:“你在胡说什么?!我不是你生的,还能是谁生的?!” “孽障!” 文惠帝推开张未名,汤药洒落在地,青瓷的汤碗在厚重的地毯上滚了许久,终于停在了德妃手边。 “孽障!你是崔心这个贱人从农户家中抱来的!朕的安阳,早就死了!死在三岁那年,才送到报恩寺就死了!” 萧如意听到这个惊天秘密,如遭雷劈,愣在当场,木木地看着地上哭泣不止的德妃。 文惠帝怨气冲天,语气十分凶狠,甚至不惜将不堪回首的往事掀开:“朕知道崔心与董丞有染,与许多朝臣有染,但朕得罪不起崔氏,得罪不起那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他们蝇营狗苟,还妄图控制朕的天下,朕就用一个女人将他们牢牢栓住,让他们不敢不听话!你们都是朕的棋子,都在朕的掌控之下!可安阳是朕的子嗣,这么一个狗东西,竟然也敢冒充安阳,当了朕十多年的掌上明珠!” 萧如意震惊万分,她从未想过,有一天文惠帝会用“狗东西”这三个字来形容自己,也从未想过,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室公主,只是一个血统低贱的农户女。 文惠帝继续道:“怪不得你们两个闯了这么多祸事,不是我萧家的种,终归不是我萧家的种!” “不!父皇!我是安阳啊!我是您的女儿!”萧如意崩溃大哭,跪倒在文惠帝膝下,拉着他的皇袍,不断哭求着。 “滚!” 文惠帝一脚踹中了萧如意的心窝,她滚出好远,撞在了殿中的柱子上。 萧如意吐了血,仍是迷迷糊糊的,还在叫喊者,执著地认为自己就是正宗的大端公主。 文惠帝突然焦虑地走来走去,口中念念有词,说道:“这么一说,那裴稹小儿可能也不是朕的种,朕要把皇位夺回来,朕要让人杀了他!带兵的……带兵的……还有谁能用?让朕想想……” 他想了许久,发现满朝文武,竟然没有一个能靠得住,而他曾经的嫡系崔氏和贺氏,一个抄家灭门,一个随着皇后失势,兵权全都被裴稹收回去了,更别说裴稹手里还有元威、齐王和张溦三员大将,有王朗和谢平等有威望的老臣支持。 文惠帝疯了,他想不到了,他想不到该如何反败为胜,他的江山,正在向他摆手远去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