咿呀呀地叫喊起来,但她只能勉强吐出几个音节,裴稹根本听不清。 王萱脸色苍白,额角鲜血淋漓,流到了眼睛里,眼前一片血红色,渐渐模糊不清,饶是她生性冷静,也忍不住双手挥舞,抓紧了卢嬷嬷的手。 车颠得稍微平缓了一些,王萱连忙问:“嬷嬷,你没事吧?” 卢嬷嬷腰间剧痛,方才一阵颠簸,她的腰被车中放置闲物的暗柜重重撞了一下,疼得满头大汗,却不敢让王萱知晓,只勉强笑着,抚了抚她的乱发。 “皎皎!抓紧车子!”裴稹在外一声大喝,原来这条路越走越险,七拐八弯,远远望去,前面竟像是一片断崖,发了狂的马不知道转弯,肯定会掉下去! 裴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,腹部的伤口开始渗血,深色的官服被染透,像是开出了一朵绚丽的曼殊沙华。他用力推开车门,爬了进去,一见到车中翻滚的王萱,心痛得难以自抑,将她的手一把抓住。 王萱以为是卢嬷嬷,然而这双手骨节分明,强劲有力,如同鹰爪,滚烫热烈,又像一块烙铁。 卢嬷嬷想要上前抱住王萱,却被颠得更远,只能眼睁睁看着裴稹把王萱拉到自己怀里,用力抱紧了,王萱的脸紧紧贴着裴稹的胸口,裴稹的手就在她的腰间。事出突然,裴大人如此作为,也不算失礼,但这一幕,还是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。 “出去!跳车!”裴稹推了卢嬷嬷一把,却发现她身体僵直,无法自己移动。卢氏对王萱有多重要,裴稹是知道的,如果今日他只顾自己和王萱的生死,抛下卢氏,王萱定会恨他一生一世。 裴稹稍微放开王萱,借力踹开后车门的门栓,一只手抓住卢氏后颈的衣服,看准了路旁的一片空旷草地,将她丢了下去。他早有计算,如此下去并不会有事,只见卢氏打了几个滚,慢慢爬了起来。 “啊!”卢氏一声惨叫,不光是疼痛,亦是看到了前面的断崖,明白了王萱的处境。 时间不够了,到处都是乱石,贸然跳车,恐怕死得更快,巫山之下是一条大河,这里并不高,断崖下去,就赌它是河! 裴稹抱紧了王萱,捧起她的脸,她额头的血落在了他的手上。 王萱满眼血红,看不清眼前的一切,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她那双水凌凌的眼,还透着懵懂和慌乱,还是如此的动人心弦。 “裴先生?”她的声音在颤抖,眼里有泪落下,混杂了血水,划过那张姣花照月般的玉面,似玉雕的观音像落下了血泪,凄美而悲悯。 “我在,不怕。” 风声呼啸,狂马嘶鸣,万物倾覆颠倒,裴稹拭去她脸上的血泪,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,隔着自己的手指,吻上了她的眼。 第43章 貌是情非 王萱醒来的时候, 眼前一片漆黑,额头上的伤口就像被什么东西撕扯过一样, 钝刀子割肉般,疼得要死,耳边是轰隆隆的水声, 呼啸的风声,还有“毕毕剥剥”的篝火燃烧的声音。 她呻.吟一声,想要自己坐起来,确认是不是天黑了, 为何她什么都看不到。 裴稹听见动静, 一个箭步上前,把她扶起来。 “先生?”她睁着大而水润的眼睛,然而眼里的光彩已然消失, “天黑了么?我什么都看不到了。” 裴稹忍不住抚了抚她的乱发, 那狰狞的伤口泡了水, 已经发白,她的脸颊却因为伤口的热度变得通红,两团红云顺着细白的脖颈,延伸进凌乱不整的领口,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, 与平日她清冷自持的形象殊不相同, 仿佛神仙也染上了情.欲。 她发烧了。 不仅如此,她的额头受伤,可能影响到了眼睛, 裴稹什么都会,就是不会医术,他不知道王萱会不会就此永远失明。 “先生!”裴稹的沉默让她惊慌失措起来,胡乱地抓紧了裴稹的手,碰到他骨感而滚烫的手掌,她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。 “我看不见了。” 王萱得出了结论,另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,果然只有黑影划过,不管怎么说,她都是个十三岁的少女,一朝流落,还可能终生失明,她也不能冷静。 “我看不见了!”她用嘶哑的声腔呼喊起来,眼角又滚下豆大的泪水,她把自己蜷缩起来,抱着膝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:“我看不见了……” 裴稹将她的手掰开,把她揽进怀里,轻拍她的后背,安慰道:“没关系,只是伤口的瘀血一时压迫住了,等我们回去,找到大夫,你的眼睛很快就会好的。” 王萱就像一只自我挣扎的困兽,一边脑子说“听先生的话,不要哭了”,一边脑子却说:“你一辈子都看不到了!” 裴稹的怀抱虽然有些单薄,但十分温暖,给了王萱一种安全感,她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,身子也软了下来,窝在了裴稹怀里,闻见了他身上的土腥、水腥和血腥气。 她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,仰起头,空洞的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