笛声歇,雨也慢了。寒酥朝封岌走过去,乖顺地在他面前跪坐,仰起一张说不清是惨白还是洇红的面颊:“将军,等雨停了,您也别赶我们走好吗?我会,我什么都会!” “酥酥?” 姨母的轻唤声,将寒酥从回忆里拉回来。 寒酥转眸,望见姨母一脸担忧地望着她。 屋内很多双眼睛都诧异地瞧着她——她还没有回答封岌的问话。 三夫人看着寒酥脸色很差,赶忙替她回答:“二哥,我这外甥女性子静,确实不擅长歌舞,平时更喜欢读书写字。” 封岌颔首,道:“喜欢读书写字很好。” 三夫人笑着点头附和。 封岌平常的一句话,却让寒酥闭了下眼。 “你识字吗?” “将军,我不识字……” 彼时担心被当成细作,又或者为了拼命隐瞒身份,寒酥撒了谎…… 很快旁人与封岌说话,封岌的目光便再没望过来。 耳边嘈杂热闹,时不时响起一阵喜悦的笑声。寒酥僵坐在那里,连拿起桌上的筷子的力气也无。 三夫人在桌下握住她的手,低声问:“手怎么这么凉?莫不是着凉了?” 寒酥勉强扯了扯唇角,道:“是有些不舒服。” 三夫人顺势将手心覆在寒酥的额头,皱眉道:“是有点热,你先回去吧。” 若是往常,寒酥必然不会先离席。可是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,每一刻钟都是煎熬。她望一眼席间,没人注意到她这边,便悄悄起身,从后面离去。 偏三娘子问出来:“表姐现在就走了?” 三夫人抢先道:“你表姐有些发烧。来前就不舒服,我还劝她在屋子里休息,她还是强撑着过来。” 三夫人给寒酥今晚的失态找了个很好的借口。 寒酥理应周到得体地一一福身打过招呼再离去。可是这次算了吧……她觉得好累好累。 她不愿回头、不敢回头。 她挺直脊背往外走,身姿仍旧硬着骄傲。 封岌并未望过去,他饮了口清茗,小巧的茶盏在他指间轻转了半圈,又被他放下。 沈约呈眉头紧皱,目光一直跟随着寒酥。她怎么了?突然生病了?她向来要强,会不会因为今晚的失态而难受?沈约呈强忍着上去关切的冲动。 过了一会儿,太夫人精神不济开始犯困,被嬷嬷搀扶着回去。封岌也顺势起身,要送母亲回去安歇。他知母亲脾性,当不喜这样的热闹。 到了母亲房中,封岌环视屋内,青灯古佛的布置和整个赫延王府的气派格格不入。他走到母亲日日诵经的蒲团前,拿起一旁桌上的两块木牌。上面分别刻着“旭”和“溪”二字。这是他父亲和妹妹的名。父母恩爱妹妹笑闹的过往云烟般在眼前浮过。 老夫人坐在一旁,目光慈爱地望着自己高大的儿子,道:“别瞧我这里简陋,府里人对我都不错。不必挂心。” 封岌当然清楚府里人对母亲是什么态度,他不可能准许自己的母亲受一丝怠慢和委屈。他放下木牌,在清瘦的母亲身边坐下,道:“您也别总待在屋子里,天气好的时候多出去走走。” 老夫人只是随意点点头,目光凝在封岌的眉宇间,忐忑地问:“你这次回来真的会住到年后?” 封岌点头,道:“多陪陪母亲。” 老夫人一下子笑出来。她永远成不了出家人,她在红尘还有最深的惦念。 封岌视线从母亲的笑脸上移开,望向博山炉里飘出的袅袅檀香,心中生出过去十几年鲜少有过的唏嘘。逝者不再,万不可再忽略身边人。 寒酥回去之后,直接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