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宫领着荀攸入了帐,据案而坐,倒了一杯热水,递给荀攸。 “若曹操来投,天子也会如此对待么?” 荀攸垂下眼皮,盯着手中的水杯出了一会儿神,重新抬起头。“公台是为边文礼(边让)鸣不平,还是为兖州、徐州的百姓鸣不平?” 陈宫一时语塞,面色泛红。“有区别么?” “有区别。”荀攸淡淡地说道:“公台若是为边文礼鸣不平,觉得曹操罪不可赦,那你不如趁早回去,哪怕是去太原、河东,也比留在这里好。天子要救的是大汉,是天下百姓,无暇为边文让鸣不平。” “那徐兖百姓呢?” “黄巾之乱至今,徐兖死伤何止百万?曹操屠城,人性泯灭,罪大恶极,可是比起天下大乱,生灵涂炭,还不是最紧要的。如果不能尽快平定天下,受灾受难的恐怕就止是徐兖百姓了。” 陈宫气息粗重,怒视着荀攸,不敢相信荀攸会说出这样的话。 荀攸一声长叹。“公台,谋国当从大局着手,不可因一叶障目,不见泰山。曹操虽小人,残暴不仁,然联军讨董,百万大军盟于酸枣,他却能进兵死战。这样的人尚不能用,天下还有可用之人吗?” 陈宫冷笑道:“公达这么说,我倒是理解天子忘过记功的用意了。恕我不能苟同,也不愿与曹操之流同朝。温侯已到,我心愿已了,还是回兖州,披发入山,耕读隐居,以待盛世。” 荀攸嘴角微颤。“既是披发入山,何必兖州,这里的山不比兖州多么?你不妨先在这里住几天,等天子大破匈奴、鲜卑凯旋,你再决定去留,如何?” 陈宫扬扬眉。“天子何时能凯旋?” “不知道。” “不知道?” “匈奴、鲜卑合兵二十万,征西将军马腾仅万骑,度辽将军张杨更少,只有千余骑,陛下有两千余骑,加上温侯带来的骑兵,总数不到一万五千骑。以一敌十,谁敢说必胜?别说不知道何时凯旋,能不能凯旋都不好说。” 陈宫大惊失色,不禁心生后悔。 千里迢迢的赶来,竟是这样一个结果? 荀攸站了起来,掸掸衣摆。“此战正如当前的大汉,每一战都有可能是生死之战。是胜是负,是生是死,天子不知道,我们也不知道。我们能做的只是全力以赴,死不旋踵。当此之时,别说是曹操,就算是董卓复生,天子也愿意捐弃仇怨,并力赴敌。” “公台,你三思而行。”荀攸看了陈宫一眼,拱手告辞。 陈宫起身,将荀攸送到帐外,看着荀攸翻身上马,奔驰而去,心中五味杂陈。 他从荀攸身上看到了虽千万人,吾往矣的豪迈,但是一想到与曹操同殿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