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皇命,你暂且忍耐,过一年就好了。我还有重用你的地方。” ——谁傻谁信。 侯爷绝不会重用一个废物。 连二管事这时才开口,向她问起公事:“外面的人,如何安排?” “二管事放心。我虽然散功,一无曾经大战之敌,二无重伤。他们不敢信的。”她低语几句,说这两年她早有安排。 宋成明想,连他都不敢相信。 御医说,她是积劳成疾。这倒罢了。 前朝元宫中女医说得更邪乎:“幽冥九变,上犯天和。时候到了,缘份尽了。” 宋成明哪里会信这一套? 只不过,他也稍知歧黄之术又是军户出身,亲自诊过脉,探过她内府丹田。 绝世之才,一朝散去,如春梦无痕。 他那几日,也病了一场。 她施礼退出外书房,隔着碧纱窗,踏着一廊桂枝斜影退去。 她知道,书房内外埋伏着幢幢暗影。 她虽是废人,但敏锐胜过常人,她拐过了廊角,便感觉到身后四面的压抑凝重,瞬间变得轻盈。 埋伏的锦衣卫高手退去了。 她心想,她方才在书房里答错一句,也会被围杀吧? “可惜本侯十数年栽培——” 他在交椅中,仰面长叹,几欲落泪,“原想和她有始有终,白发倾盖相知一场。” 但这十年来,她为他出生入死,为了他,她连自己的恋人都一剑封喉,长街弃尸。 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 她走在碧漆廊上,远远看着外宅那面梅林。 梅林后,在搭戏台,准备庆祝侯爷双喜临门。 宋成明以庶子之身终于得以继承爵位,又奉旨迎娶楼将军府中嫡小姐楼淑鸾为继室。 岂不是大喜? 风中有戏子拉起了悲悲戚戚的曲弦,侯爷爱听水磨腔的温州戏,仿佛是在演习着哪一出忠臣被辜负的大戏。 狡兔死,走狗烹,飞鸟尽,良弓藏。 她念着这四句话,难免自伤。她心想,外书房四廊值守的人,今天多了三倍。 她若是不识趣,莫非还要逼着侯爷摔杯为号,让锦衣卫护卫司那些豺狼们冲出来围住,把她乱刀砍死? 十年府外当差,衙门行走,她懂规矩。 廊檐边桂香清甜,她定定神,折了一枝在手轻嗅,香气平息了她的疑虑。 她想,她为什么这样命运不济?又想,这时辰,她应该要服药了。 但她不想服。 死了算了。 正想着,花瓣间含着一缕初秋寒气,她连忙弃了花枝,取帕子掩嘴,咳嗽不已。 ——果然身体不比从前。 不行,人世欢悲,她还未活够。 廊下的几个小厮儿在挂红绸。 他们唇红齿白,粉面青衣,看着赏心悦目,尤其小小少年的眼神害羞躲闪着,似乎在悄悄看着她。 她想,是在嘲笑她吗? 新来的小厮们哪里敢,他们偷看着外书房传闻中的通房大丫头,却又被美人儿姐姐的凌厉眼神吓得溜走。 她一脸疑虑,这些小子是看不起她是个废人吗? 她又咳了起来。 身后有人笑道:“青娘子在想什么?在这风口儿上站着,可不好。”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