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芷默了一下,手中茶盏搁下,轻微的一声磕碰,她的语气淡淡,“可能我是个俗人吧?” 戏重新开唱,两人相对无言。 不知过了多久,戏演完了,台上搬上一紫檀桌,换上了说书人,说恰逢今日灯节,便起了话头,讲到了八年前,前相府的逸闻,对蔺相歌功颂德,说他就是在灯节与相府夫人相遇,从此情意绵长,传为佳话。 两人面色具是一变。 良芷看过去,蔺井阳挺直背脊,下颌绷紧,她不住覆上他颤抖的手,“没事吧?” 蔺井阳沉重呼出一口气,抽开来。 良芷看着空落落的手,有些错愕,心尖满是酸涩,说对不起。 她侧眼看向窗外,惊觉这天色都这么暗了,心道一声坏了,赶忙起身。 “去哪?”蔺井阳回神,下意识拉住她,目光有些幽深,“今日可是灯节……” 她自然知道是灯节。 良芷望着底下紧紧攫住她衣袖的指头,摇摇头,说我有约了。 良芷一路小跑去驿馆,小官说渊君来过,同使者会面,早已离开。 她又回客栈去问,小厮却说并未见白衣的公子回来。 入夜后,满街灯花,街坊间彩灯高挂,花灯如海,街上站满了观灯的人。 她有点沮丧,今日是灯节,她居然把人弄丢了。 良芷只好在长街上独自闲走,晚间的凉风摇晃着交织在空中的彩条,虹色之下,街头的乐人拖着悠长的调子。 人群簇拥着,离开人群反向走,几个小孩子迎面跑来,一个个玉雪可爱,小手上提的花灯却别出心裁。 楚制的花灯主打奢华,重彩,金丝银线做钩,描画上双龙或双凤,舞鸟或锦花。富贵人家会给花灯嵌上明珠,平常楚民会用彩色的琉璃瓦做拓片,连灯架也要一些刷上金铜色。 而这群孩童的花灯却是极为朴素,四角裹着,靠的是上头的画,比如有一面,画的是一只兔子,以石榴红缀的两只眼珠子,可爱非常。 良芷征住,拦住最近的一个,问你这哪来的? 小孩儿生的圆滚滚,白胖的脸,手头提着一只花灯摇摇晃晃,说是一个好看的哥哥画的,他画了好几个。 她问他在哪里。 小孩子偏头,眨巴眼睛说:“哥哥已经走了。”他想了想,又补充, “他说他想看河灯。” 芙蓉桥上男女走过,女子们彩袖飘飘,面颊泛粉。 据说若是一对男女从桥头走到桥尾,夫妻之间便能白头到老,伴侣长长久久。 良芷却并不想在桥上,因为她看到了桥下有人。 夜色晕染下,桥下暗香一路,凉爽澄净,静谧而柔和的河水上辉映的莲状河灯,组成人间的星河,如梦似幻。 一个身影立在河畔,好像,等了很久很久。 她不疾不徐走到他身后,扯住他月白锦衣的一角。 风中淡淡冷香,河畔潮湿又凉爽,姚咸看到她,只是微微惊讶,便不再说什么,朝她淡淡一笑。 良芷也笑,“真巧。” 他含笑的眸子似一方静水,“是啊,有缘?” 良芷靠近他一些,“怎么不上桥?” “这里景色很好。”他袖口之下,光洁温柔的手上握着藤根做的灯杆,杆下是一只兔子灯。 他递过来,良芷自他手中接过,有些惊喜地眨眼,“给我的吗?” “嗯。” 灯中烛光融融,将他清隽的脸庞映出一层暖色,也化作他眸中一点火。 姚咸抬手碰了一下她的脸颊,“喜欢么?” “嗯。”良芷爱不释手,“一看就是你画的。”她又说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