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老太医一愣。 他教导徒弟俱是这个教法,这些年来,他的徒弟不少成才,从没有人质疑过他的教学方法。于是教导太子时也因循守旧,只想着用最他熟悉的方式、最快的方办法把毕生所学交给太子,却从未想过,这样的方法会不适合太子。 洛之蘅却以为自己说得太冒犯,于是垂下眼睛,福身道:“小女冒昧。” 章老太医没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,想起洛之蘅突兀到访,试探着问:“郡主此番前来,可是有妙计襄助?” “妙计谈不上,只是粗浅的想法。” “郡主快快请讲。” 这本就是洛之蘅今日前来的本意,见章老太医不排斥,徐徐道:“小女想,不如另编一册书,将老太医所知的食物相克之法、伤时急救之策以及各类鲜见偏方全部书于其上,叫殿下熟记于心。” “这——”老太医眉头紧锁,迟疑道,“只知其然,不知其所以然,哪是学医之道?” “殿下为何要知其所以然?”洛之蘅反问,“殿下身份贵重,身边不缺医者,只要叫殿下了解这些,心有防范,已经足以应对大多坑害。” 章老太医沉思,面露动摇。 洛之蘅再接再厉:“况且,殿下于医术之道上,本就难知其所以然。既然他一窍不通,太医何不另寻出路?叫殿下心有防范,危急之时能保全自身,这才是太医的目的,不是吗?” 章老太医沉思许久,缓缓舒口气,眉头舒展道:“郡主言之有理。” 这反应便是认同了她的想法。 洛之蘅面上一喜。 章老太医又道:“编书一事宜早不宜迟,老夫年事已高,恐精力不济,想请郡主助老夫一臂之力,不知郡主意下如何?” 这正中洛之蘅的下怀,她高兴道:“多谢太医。” “郡主于医道上颇有天资——”章老太医顿了顿,“老夫托大,若是郡主不嫌,便唤我一声‘师父’罢。” 洛之蘅被这句话震在原地,一时怔愣。 章老太医叹息一声:“既然郡主不愿,那便作罢……” “小女愿意!”洛之蘅反应过来,忙打断他的话,赧然地解释,“方才是太过惊喜。” 章老太医浮上笑意,和善地捋着长须。 洛之蘅站在他身前,规规矩矩地行了弟子礼,唤道:“师父在上,请受徒儿一拜。” 章老太医扶起她,笑道:“徒儿快起。” * 洛之蘅拜章老太医为师的事,晚膳时便禀告了南境王。 南境王只觉女儿愿意向学是好事,分外支持,特意在府中操办了拜师宴。若非老太医百般拦阻,说不必兴师动众,南境王险些要遍邀好友同僚。 太子起初得知洛之蘅要正式跟着老太医学医,想着老太医有了徒弟,怕是就不会像先前一样眼中只有自己,心中庆幸了好些时日。 事情也果然如他预料得那般发展,老太医一门心思培养徒弟,无暇顾及他。可时日渐长,太子渐渐发现不对了。 老太医教徒弟,徒弟自然也全心全意地向学。 于是他每日和洛之蘅说话的机会日渐减少,每次见洛之蘅,她不是抱着医书钻研,便是跟着老太医到处认药请教,连和他坐下说句话的空闲都没有。 太子郁郁不已。 偏偏此事是他亲手促成,又怨不得别人,他只能兀自生闷气。 正是郁闷之时,赵明彰跑来和他告假。 太子眼风一瞥:“今日的条陈都写完了?” “尚未。”赵明彰理直气壮。 太子正要不耐烦地驳回,对上他喜气洋洋的眼神,心有所感:“要去林姑娘面前献殷勤?” 赵明彰连连点头。 太子心神一动:“那洛之蘅?” “小郡主自然是和林姑娘一起。” 太子当即拍板道:“孤和你一道。” * 林岁宜不知洛之蘅拜了老师学医,只知晓她最近这些时日忙得很,便也没再动辄邀她出门。 如今忽然相邀,洛之蘅猜测恐是有事,便也欣然应下。 果不其然,林岁宜一见她便道:“我要出一趟远门,今日特意来同阿蘅道别。” 洛之蘅不解。 林岁宜笑着解释:“我嫂嫂已经在回宁川的路上了,我在家中担心,左右近来无事,便求了爹爹,请他允我出门去接嫂嫂回来。” 洛之蘅知晓他们兄妹感情深厚,如今嫂嫂有孕,林岁宜在家中坐不住也是正常。 她推己及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