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裳睡死了,喁喁私语道:“听说了吗,昨夜崇业坊失火了,烧得好大,幸亏没蔓延开,只烧了一座宅子。” “是吗?”旁边的丫鬟连忙追问?,“烧的是哪家?” “隗家。”吉祥说,“就是做木偶那家。” 丫鬟们听到木偶身体抖了抖,七嘴八舌问?:“怎么起火的?” “不知道。”吉祥压低声音,神?神?秘秘道,“这正?是最奇怪的地方,按理深夜失火,困住个?把人甚至烧死都是常事,但?隗宅里伺候的人莫名?出现在一座荒宅里,管家奴仆十几人,除了管家额头上肿了个?包,其他人无一伤亡。他们醒来时还以为在做梦呢。” “他们在隗家睡得好好的,怎么会跑到荒宅去?” “谁知道呢,听说他们醒来后衣服里夹着槐树叶,现在外面都传是隗家的槐树成精了,看?到失火,就把他们搬出来了。” 如意轻轻呼了一声:“竟然这么神?奇?” “是呢。现在许多人去隗家折槐叶,带回去庇佑家宅。” 丫鬟们也很心动?,纷纷讨论要不要赶紧出去摘一片,等雨停了就迟了。明?华裳躺在床帐里,无动?于衷地拉高被子,盖住自己的头。 哪有什么槐树成精,还不是江陵那个?傻缺搬人时不看?路,撞到树上了。那片叶子,想必是不小?心夹在衣服里的。 不过这样也好,大家都关?注槐树成精,就没多少?人注意隗家的掌柜、徒弟,一夜间全消失了。 天底下少?了一个?叫隗白宣的木偶师,神?都却多了一项深夜怪谈。 此时城门口也非常热闹,到处都是谈论昨夜那场大火的。住在崇业坊的人口若悬河讲着前段时间隗家的木偶闹鬼,再配上结尾的槐树成精,一时各种猜测满天飞。有人讲起其他精怪奇谈,排队的人听得如痴如醉,要出城的人也不走了,留在城门听故事。 队伍慢慢挪动?到一位中年男子和一位年轻女子面前,守卫警惕地扫过他们,问?:“你们是父女?” 隗白宣恭敬应话:“是。” “他脸上的伤怎么回事?” “家父赶夜路,不小?心摔的。” “你们去太原府做什么?” 隗白宣顿了顿,垂下眼睛说:“回乡。” 城门守卫本能觉得这对?父女很怪,但?他仔细看?路引,似乎没什么问?题,便挥手道:“走吧。” 隗白宣长松一口气,不由对?守卫露出一个?笑:“多谢军爷。祝军爷万福安康,前程似锦。” 这个?女子面貌平庸,但?笑起来却莫名?耀眼,仿佛她要离开的不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城,而是一座囚笼。毕竟是个?年轻小?姑娘,守卫也不好板着脸,微微放缓了神?色道:“北都路远,一路小?心。” 隗白宣笑着道谢:“谢军爷提醒,我明?白的。” 这一生的路还有很长,她要小?心走,慢慢走。 隗白宣终于走出高大神?武的定鼎门,她低头,看?向路引上的名?字。 吴绥绥,女,年十八,河东道太原府人士。 世上已没有隗白宣了,她和隗家的灰烬一样,消失在熊熊烈火中。 前方的路是属于吴绥绥的。 吴箜没催促她,他将买来的胡饼收好,系紧背在背上。这些饼还是昨夜那位女公子介绍的,今日?一早他就去排队,果?真味道极香。 吴绥绥终于从记忆中回神?,她收好路引,对?吴箜说:“阿父,我们走吧。” 吴箜终于听到女儿心甘情愿地换他阿父,脸上露出笑,那张布满疤痕的脸竟也能看?出慈爱宽厚。他道:“好,我们走。” 神?都从来不缺新鲜事,隗家的精怪故事只流传了两?天,就被更热闹的事压下去。 槐树精输得不冤,因为抢它风头的,是太子册封大典。 紫微宫早早就准备起来,东宫更是人来人往,一片繁忙。庐陵王换了太子冕服,庐陵王妃韦氏正?在叮嘱儿女们:“一会谨言慎行,见了武家人要恭敬,决不能给太子添乱,知道吗?” 这些话从庐陵王被召回京城开始,韦妃就反反复复不断地说。她实在太怕了,怕这一切只是梦一场,等再睁眼,他们还在庐陵,过着提心吊胆、朝不保夕的日?子。 李重润是嫡长子,经历了父亲从富贵闲人到高宗太子再到皇帝,却于巅峰处被飞快打落,贬于庐陵幽禁十三年,今年又突然被起复,恢复太子身份。李重润明?白父母的惊惶,耐心应下,而韦妃的小?女儿李裹儿就没有长兄的沉稳了。 她不耐烦地左顾右盼,等韦妃终于絮叨完,她说:“阿娘,册书都写好了,阿父已经是太子,还怕别人做什么?我们是君,他们是臣,理应是武家对?我们恭敬…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