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秦修逾并不是拱手相让,清河班只剩他们俩,他不扛初粟就得扛,不如由他毁了清河班断了初粟的念想。 郁霈很低的叹了口气,看着尘封的箱子再次涌起酸楚。 他来晚了。 他活过来太晚了。 郁霈拿起木盒子,从箱子下翻出钥匙打开,里头是几张老旧的报纸,刊登他的演出讯息以及他死后的报道。 郁霈捻起报纸,瞳眸无法控制地颤了颤。 报纸下压着一个颇为残旧的小本子,像是日记。 ——恩师,自您走后天水班覆灭,旧宅焚于火海,几位师兄弟们按您的交代各自藏身,只是班中学童年幼老师傅行动不便又被检举,五人以保恩师清名于当日自尽。 ——我藏身于姜先生府上,幸得先生庇佑才得以保存恩师之遗物。 ——三位师兄后投身革命,承恩师之遗志,扬恩师之风骨,偶有书信往来,寥寥数言已十分珍贵。 ——我收养数名幼子,重新组建戏班定名为清河,一则应承天水,二则愿海晏河清您遗愿早成。 ——山河破碎处处焦土,梁锦螽之流竟扶摇直上,清河班却难以维系。 ——苏队长机毁人亡,我收养他的遗孤,不想他对京剧很有天分,出科时我给他起名小似玉,他真的很像您。 ——我自知命不久矣,虚度五十年岁月一无所成,愧见恩师。 …… 信纸残旧发黄,一开始生疏拙劣不成字体像是对照着描画的,短短数言写尽了他死后的一切。 郁霈一直想要知道这些,此时亲眼看了却又是剜心的痛。 文思腿脚不好是唱不了戏的,自己也没教过他,他无法想象他是怎样在那样危险的境遇下隐姓埋名撑起一个清河班。 他死前文思没哭,甚至没回头,原来一早打定了主意要让郁兰桡以另一种方式,长长久久地活着。 他更无法想象文思是怀着什么心情写下这些“日记”,只觉得平淡字句下字字泣血。 郁霈眼睛发红酸胀,一滴泪“啪嗒”落在指尖,又顺着指缝打湿纸张。 “对不起,我来晚了。”郁霈喃喃哽咽。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,打断了郁霈的思绪,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轻吸了口气调整情绪,但一开口还是露出破绽。 “哭了?” 郁霈将日记本放回去,盖好箱子起身说:“没有,嗓子有点不舒服,你到了?” “嗯。” “稍等,我马上过来。” 陆潮垂眸靠在戏台边玩手机,光影交错间郁霈有些恍惚,一步步走过去时,有种真切踏过时光洪流,从民国走到他身边的感觉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