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子贪嗔痴之心作祟, 我既不能报父母养育之恩,又不能为恩人肝脑涂地,时时刻刻,都是心在火中,如同身在无间地狱——” “你要干什么?” “儿子之罪,丘山之重,只望母亲蒙恩于我,不要再去见莫姑娘?” “我要是见了呢?” “那儿子只能以钱财报父母,以才学报莫府,待到事了,便舍弃这万丈红尘,割去爱恨嗔痴之心,落发为僧。” 他目光坚定,邬母深知他从小到大,从不知道撒谎,话既从口中出来,就一定会做到,她看着他,满心绝望,取过姜汤,悉数泼在邬瑾身上。 这一碗滚烫的姜汤,泼在爱子身上,便是她对此事所做的最后的宣泄,最后的挣扎,从这一刻起,她认命了。 她不能把这个儿子逼上绝路,那是摘她的心肝。 邬瑾抹了把脸,站起身来,走出门去,对手足无措的邬意道:“老二,再给娘倒一碗姜汤。” 邬意胡乱一点头,赶紧往厨房跑。 邬父两手还是油和盐粒子,歪歪扭扭坐在石阶上——邬意情急之下,将邬父一路运了过来,放到此处。 邬瑾上前要抱他,他却摆了摆手:“老大,我有话想跟你说。” “爹,石头上凉。” “一时半会没事。” 邬瑾还是执意将他背在背上,立在廊下,方便邬父说话。 邬父看着儿子淋湿的幞头和鬓角,含泪道:“老大,爹对不起你,爹没能把家立起来,让你受苦了,你娘拿着那么点银子,要当家,苦日子把她磨成这样了,你不要怪她。” “儿子知道。” 邬瑾将邬父送回房中,随后回到自己屋中,换了身衣裳,取掉湿透的幞头,用帕子抹了抹湿了的鬓角,换一顶唐巾,出门时,抓起一块冻硬了的积雪,敷在脸上,到了莫府。 灯笼摇晃,火光也随之摇晃明灭,风裹挟着炮仗之声,不知是哪家小儿在争放炮仗,噼啪作响,将那无忧无虑之心,天真无邪之乐,一同送至人耳边。 他见到了莫聆风。 随后他一步迈下三个石阶,疾行至莫聆风身前,伸手向上,想要去攥她的手,刚一抬起,又迅速放下。 他躬身俯首:“聆风,对不起,我阿娘不会再见你了。” 二人面孔离的如此近,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味,本来他们的香味应该是交融在一起的,是一样的花香,然而邬瑾身上多了一股辛辣的气味。 莫聆风一看,就见邬瑾左边脸上,还残留着一片红印。 再看他鬓角微湿,眼角也是一片通红,便笑道:“不要紧,我没有吃亏啊。”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