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番装扮,足用了小半个时辰。 “小姐这些年是修行去了,倒似天上仙童下凡了一样。”兰溪颇为自得,看了半日,又总觉着不对,突然‘哎呀’一声:“瞧瞧奴婢,都被小姐晃晕了心神,险些将口脂给落下了。” 朱色檀口一染,整个人气质又变了,稚气灵动的眉眼里,无端多了丝媚,仿若清泠泠的白玉盏里滴下一点血色果酒。 女儿家装扮与否,差别也太大了,难怪从前与自己姊妹见面不多,时而妆容差异大,她会误以为她们是易容了。 赵姝出神地看着铜镜,她摇一摇头,镜中人肩头五色宝石流苏晃动,她檀口微启,略略露出侧面一颗小虎牙时,镜中人便笑得温软娇俏。 杏眸弯弯明澈若秋水,这双眼剔透干净的,倒真个不似人间,直比那五色流苏还要耀目。 明明她心老似翁媪,还藏了那么多的算计。 …… 赵姝没有再去追问所见之人,她吊了一路的心,期待又惧怕,直到黄昏时分被兰溪带入凤沅斋的雅间时,见着了人,才把一颗心安了下去。 换了这个身份后,赵穆兕第一个安排她见的人,竟是怀安王姬淏。 她二人进门时,天幕昏昏泛着霞光,姬淏换下了那日白衣,着一件鸦青锦衫,正斜靠着西窗饮酒。 兰溪没成想是来见这位,足下一顿,看向窗边人的眼睛里有哀色怨恼,只略一闪,那人抬眸勾唇看来时,她深闭了下眸,依礼退了出去。 身后这一瞬息的变化赵姝自是察觉不到,她笑不达眼底地福了福身,女子的见礼动作还不太顺畅,她自个儿不在意,抬起头就直直看向对方,目中是毫不掩饰的探究。 暮色烂漫,晚风徐徐,阔大的雕花窗外飘来凤沅斋一楼的热闹戏文。凭窗闲立的青年分明是眉目如画,长身玉立,可一双桃花眼扬着,带着微醺的气息,笑得浮浪。 赵姝对着无关的旁人时,那生来的天潢贵胄的气势分毫不减。 她同姬淏只是少年时见过两回,此时此地,算的上是陌生男女初见了,即便是有新河君的安排,这人的目光也是僭越到令人不快了。 看来赵穆兕已有立场倾向,兄长也早料定了不需得她去游说。 一旦事成,这怀安王,又不比兄长有封土士卒,怕只是一个比她还不如的傀儡罢了。 因此,对着此人过于热情的打量,赵姝垂手淡立,避也不避地就那么同他对视。 怀安王愈发觉着有趣,他视线越热烈大胆,她回望的神色里便越发冷硬似冰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