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大姐请我晚上去她家帮忙,让我代写书信给她那个在水银厂里服刑的男人。这事以前都是小梅她们在做。我怕狗,也不会走夜路。事先她答应好会送我,于是我如约而至。任务完成得令她相当满意,帮忙的报酬是老规矩:一碗自制的豆瓣酱。 那晚月色朦胧,山影绰约。送我下山时,我俩手里各执一把竹篙火把。一路笑谈着行至山下的竹林湾时,我听见对面森林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声音,似叫非叫,有些像冷笑。我能清楚地分辨野山羊的叫声,但那不是。正要问夏大姐时,她突然慌忙地将碗递给我,说已经能看到谢家的房子就不再送了,并不等我应允便转身急急而走。面对她的言而无信,我还没来得及反应,手里的火把一下就随了我的心虚突然而灭。我急得大喊帮忙,回望来路,她早已没了踪影。 我前后甩动着火把,凭借那点火星往前挪。忽然间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——窄窄的路道上,两条粗长的蛇正扭缠一处,慢慢地蠕动着 这时,左边是茂密的竹林,右边是陡坎,夏大姐的离去让我感到林间那冷笑声让人头皮发麻。慌不择路的我硬着头皮纵身一跃,全然不顾碗里的东西顺着手淌,便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,恨不能一脚就能迈进家。 跑了好半天,照理说那条熟得不能再熟的路早该走到尽头了,可那路却莫名其妙地在眼前没完没了。这时的我惊恐万状、双腿发飘、虚汗直冒。当我感觉到自己的两个手臂被划得生痛时,便发现没对,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我抬头一看:房子仍然在远处,而此时的我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那条小路,一直在左边那块包谷林里原地打转,难怪耳边“唰唰”的声响如此陌生。 恐慌的瞬间我找回了镇定。我先翘首找准房子的方向,然后死死地盯着它,坚定地纠正着脚下,向前向右当我终于又回到那条小路时,我更是没命地奔跑起来。 那天很怪,远远的我心里就在纳闷:怎么看不到谢大伯家平时亮着的那盏煤油灯?直到我奔至他家门口,才发现他家的门居然关着?这很反常。更反常的是,我敲了半天,只听见里面悉悉索索的声响,却无人前来开门和应答。 “开门!”我着急了,于是更加用力拍打。 “哪个?”谢大伯谨慎的声音有些发颤和疑惑。 “是我。快点开门嘛——”我几乎是在吼叫。因为我不知为何他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?也许是听见我发火了,门里才慢慢有了点动静。 当好不容易等那门打开一条缝时,我猛地一下就冲了进去。当时那愠怒之气显然已经压过了我的恐惧。正要对谢大伯一家三口光火时,谢大伯突然轻悄地问我一句: “你听到鬼叫唤没得?”忽明忽暗的灯光映照出三张神秘兮兮的脸。 我“啊?!”的一声,立马瘫软在他家灶门前那低矮的条凳上 后记:第二天上坡劳动时所有农民都在鬼话连篇——原来当晚跟我一样行走在路上的还有粮仓保管员壮汉冉某。只是他不如我幸运,在谢大伯屋后的山坡上他被那鬼收了魂,于是卧病半月难起。等我再见他时,已经完全脱了人形,都是后话。只是一隅至今不信有鬼,却实实地怕了那孤独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