们家小郡主的生辰,一切由她做主。殿下凤体违和,以茶代酒饮过一轮便得回去,诸位莫怪。” 他一扬手,乐师们在屏风后奏起丝竹管弦,十几个长袖舞姬从殿外鱼贯而入。薛白露来到母亲身边,举着酒杯说了几句场面话,她伶牙俐齿的,也不摆架子,三言两语逗得大家发笑,气氛顿时轻松不少。 开了宴后,侍女们端着瓷盘上菜,谈话声渐渐响了起来。江蓠看上头主位空了一个,和邻座的小姑娘低声聊着天,她也是刚才在秋水苑里玩的,对侯府很熟悉。 “侯爷在玉杯斋养病,不能下榻,殿下回府后都是亲自照料。这会儿她来赴宴,玉杯斋不能没人,所以世子正在那边服侍侯爷用晚饭,等下就过来。殿下身边说话的那位就是王兴总管,是她从宫里带来的陪嫁,她病了这些年,王总管也不管府上的事了,专伺候她。” “侯爷和殿下的病都那么重吗?”江蓠皱眉。 小姑娘悄悄道:“是啊,侯爷早年上过战场,有旧伤,从天牢里出来后复发了,殿下则是……” 她看了眼正忙着和别人说话的母亲,把声音压得更低:“本来就体弱,八年前难产又损了凤体,她心慈,连看别的孩子吃苦都要掉泪,怎么经得住自己丢了孩子?所以一直吃斋念佛,为那孩子祈福,这些年把皇寺当家住了,极少露面。这回郡主生辰,她又要给世子和清河长公主订亲,所以初十的时候才回来,我看正月里订完亲她就要回慧光寺。” 江蓠颇为感慨,这一家子看起来风光无限,实则都靠薛湛撑门面,府里只有他一个能主事的,他还得去国子监教书编史。 看来神仙也有一堆俗务。 雅乐暂歇,大长公主在座上敬几位武将夫人,薛白露则让侍女捧了只银壶,自己一桌桌地轮流敬过来,丝毫不怯场。再看那位清河长公主,在她姑妈身边孤零零地坐着,一直垂首不语,倒显得有些多余。 “看什么呢?” 薛白露来到江蓠这一桌,顺着她的眼光朝上头瞥了一眼,语气平平:“喔,等哥哥来了,他们就有话说了。” 碰了杯,江蓠将酒一饮而尽,打趣道:“你悠着点,喝不下让你哥哥来,殿下指不定还要在屋里给你挑夫婿呢,你要是喝多了闹笑话可不好。” “闹了才好!”她摇摇头,走到下一桌去。 江蓠忽然深吸一口气。 一股熟悉的、隐约的花香,在薛白露走动时飘了出来,即使混杂在酒气、菜肴的香气和脂粉气里,也没有骗过她的鼻子。 是薜荔虫。 先前在秋水苑并没有这种香味。 就在这玉勒堂里,有人易了容,薛白露和他接触过。 “姐姐,怎么了?”阿芷抬头问。 她缓缓坐下,抿唇思考了一阵,对小妹道:“食不言。等会儿还有杂耍,你和春燕在这里看,我出去醒醒酒。” 话音刚落,邻座的姑娘叫道:“小侯爷来了!” 江蓠向外看时,几个朱衣侍卫簇拥着一人跨进门槛,全场宾客立即站起来与他见礼。前方的客人个头实在高,她稍稍歪着脑袋,才看见薛湛站在屋中,朝四方拱手还礼,一撩长袍走上阶,在大长公主左边落座。 他低声与母亲说了句话,大长公主微微点头,柔声道:“你有好些年不见阿沐了,她小时候来家里玩过,不知你还记不记得?” 薛湛只朝清河长公主一揖,“我来迟了,殿下勿怪。” 他向身边的侍卫颔首,一人下去吩咐,屏风后走出六个拿着各式道具的百戏人,有高有矮,脸上戴着面具,顿时吸引了众人视线。 第一拨艺人演的是口中喷火,堂内的惊呼之声此起彼伏。薛白露见哥哥来了,大家也都在聚精会神地看,如释重负地把酒杯一丢,跑回座位,一个劲儿地吃菜,时不时瞟向旁边的表姐——她和自家哥哥就像陌生人,半句话也不说,母亲的脸色看起来不妙。 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