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桓接过那纸,一眼扫罢,顿时腿脚都不由发抖:“这、这……” 竟是惊得话也说不出来。 几个皇弟好奇起来:“皇兄,怕什么西贼?不是有折家将在?” ——这年头生养不易,孩童早夭极多,便是皇家也自难免,赵老官家的次子、四子、十子俱都夭折。 因此随着赵桓来替老九出头的,乃是老三郓王赵楷、老五肃王赵枢、老六景王赵杞、老七济王赵栩,都是二十上下年纪。 赵桓兀自说不出话来,抖抖的将那信纸递出。 然而那信纸上几行文字,便似有甚么烈性病毒一般,赵楷接过一看,“啊呀”一声,也自抖作一团。 老五心想两个哥哥好无用,连忙抢过一看,“嗝儿”一声,浑身剧颤,再也难停,亦是惨遭传染…… 只片刻,这一个官家四个王爷,仿佛摸上了同一条电线,一个个身子发抖、牙齿打架、面白如纸,哪里还能记得老九的事儿? 终究还是老三赵楷,素质更高一筹,抖了片刻,率先恢复了几分神智,扯住大哥赵桓:“皇、皇兄,且听、听小弟一言,如今时局、时局如此,已、已是地裂天崩,我等慌也无用,只能一一应对罢了。” 赵桓拉住弟弟的手,泪珠子滚滚而落:“三弟,如何应对?为兄的早已六神无主,愿三弟有以教我。” 赵楷咬着嘴唇,低头思量片刻,看向曹操,红着眼眶抱拳道:“小王、小王乃是太上皇第三子赵楷,斗胆请问、请问尊驾……” 他深深呼吸,定了定神,努力直视着曹操:“究竟是何方神圣?” 曹操本要报个假名,譬如大辽魏王甚么的,但又一思忖,自家心道:如此时局,还不图穷匕见,却待隐瞒到何时? 呵呵一笑,一振衣衫,抱拳还礼:“原来是三贤王当面!既然贤王见问,在下自当如实相告!呵呵,大丈夫行不更名、坐不改姓,在下阳谷人氏,姓武名植,朝廷恩典,封做青州节度使的,便是区区在下。” 老曹何以特地称他一声贤王? 原来这赵楷,却着实有过人之处! 三年之前,政和八年,此子年方十八,为试身手,隐姓埋名参加了科举,竟是一举夺魁,活生生考了个状元出来! 老官家得知,兴奋狂喜,仰天长啸:不愧吾子也!惜吾少年时不曾想到这般玩法,不然父子双状元,一门两文魁,岂不是一段千古佳话? 只是皇子中状元之事,旷古未有,老官家是个体面人,不愿天下人说些闲话,思忖再三,重新点了榜眼王昂为状元,这才昭告天下。 但无论如何,赵楷中状元,的确乃是真才实学的本领,上下几千年,众多状元中,身份最高的,莫过这一位。 老曹当初得知此事,也是啧啧称奇,就冲这一点,他却是心甘情愿,称对方一声“三贤王”! 赵桓一惊,睁大泪眼叫道:“阁下便是助童贯破了王庆、田虎的‘武孟德’?” “呵呵,江湖上的诨号,不料宫中贵人竟也得闻。”曹操谦虚一笑。 老七赵栩不过十六岁,闻言不由大骇,惊呼出口:“啊呀!便是你要和反贼‘小旋风’柴进勾结,叛我赵氏,平分宋辽两家天下的?” 赵桓、赵楷亡魂大冒:我们落在人家手里,便是他明着叛宋,也只好虚与委蛇,这等话也是敢直说的? 赵桓纵身扑出,死死捂住七弟嘴巴,赵楷双手连摇:“武节度,七弟年轻识浅,受了奸人所骗,朝中上下,谁不知武节度乃是大大的忠臣!” 曹操把手一摆,慨然长叹:“贤王却也不必替我分说……唉,知我者谓我心忧,不知我者谓我何求?” “武某前番出使金国,早已觑出他虎狼心思,有吞辽灭宋之意,因此被他苦苦追杀……” “好容易拾得性命归来,再三示警,却是无人肯信……” “不得已,尽起青州五千人马,孤军北渡,强取燕云,假那反辽之名,驻守长城,以绝金人南下之途,又趁机断绝辽兵根基后路,谁料……” 他呵呵一声冷笑,满脸都是“天下负我”的孤独和悲怆: “谁料先有童贯无能,丧师失地,又有辽帝丧胆,举国而降,放金兵入长城,只恨两路大军,皆成齑粉……” “所谓造化弄人,苍天不佑,吾等转战数千里,血战百余场,种种努力,却是皆化徒劳也……” 一个“也”字,扯出长长尾音,其音暗哑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