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穆道:“现在在外还好吧?” 胡穗便笑了:“听戏的人太多,各处的戏班子,都是火热,看来新政是真的好!以往听戏的有几人?饭都吃不上呢!现如今不一样了,听说现在的戏班子,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,可戏班子倒是有了,就差话本,所谓无话不成戏,若总是唱那些陈词滥调,大家也厌了,因而……如今这各大戏班子,都得来求我赐墨。” 胡穗微微昂头,脸上不无骄傲之色。 胡穆却是幽幽叹了口气道:“长久下去,终究不好。” 胡穗听罢,反是有些激动地道:“哪里长久不了,只要这世上还有人,他就得听戏。” “为兄说的不是这个。”胡穆道:“我说的乃是爪哇。” “这个?”胡穗微笑,他看着忧心忡忡的胡穆。 而后,胡穗道:“兄长听说了什么?” 胡穆摇头:“这倒没有。” 胡穗拿起了跟前的酒盏,一杯水酒下肚后,咂了咂嘴,才又道:“兄长这是为我担心吧,不过兄长既然知晓,那么愚弟难道是傻瓜吗?爪哇的事,是肯定不能长久的,这银子……他还能年年给我不成?即便他肯养着愚弟,愚弟还不高兴呢。” 胡穆不由道:“你若能如此,就再好不过了,做人还是安分守己……” 胡穗却兴高采烈地道:“愚弟可不打算在一棵树上吊死!前几日,愚弟便联络了林氏木业的人,这林氏木业,兄长是知晓的吧,在这木造业也是一等一的大商行,他们已承诺了我,说是只要在我这话本添几笔,便献上千两银子!兄长,你是不晓得,只要我写出话本来,次日戏班子一登台,这唱词和话本,不出十日,就要传至直隶,一个月之内,天下各处的戏班子,都会跟着传唱……” 胡穆:“……” 胡穗又笑着道:“你别看这一千两银子是一笔天文数字,可实际上呢,在这些大商行眼里,又真正算的了什么?他们有银子,只想要个好名声,而我这儿……一个唱词,可能就能使他们教人刮目相看,你说,一千两银子贵吗?” 胡穆苦笑道:“你啊你……” 接着声音便截然而止,很是无奈的样子。 胡穗则是得意地接着道:“兄长就不要来教训我啦,现在都什么时候?如今新政都开始了,早不是当年了,你在铁路司这儿兢兢业业,难道会不晓得,现在风气就是如此吗?我这做兄弟的,只是顺其自然而已,既没偷又没抢。更与我们的父亲无赦,这有什么不好的?” 胡穆便眼带关切地道:“我就怕你吃亏。” “吃不了亏。”胡穗认真起来,收起了谐趣的样子,却是正儿八经地道:“我已打算也成立一家商行,别的什么都干,只专心给人写话本,再雇请人,专门与商行们交涉,还有和戏班子交涉,人不必太多,再带几个弟子,这样下来……以后也不必我去劳心交涉的事,只专心写话本即可,亦或指点指点弟子,岂不快活?” 胡穆皱眉,眼眸微张,道:“父亲若知晓……” 胡穆却是不甚在意地道:“父亲若知晓,就晓得吧。他年纪大了,食古不化,从前就是处处都听他的,可又如何?将自己关起来读了一辈子书,他自己却做官去。” 顿了顿,胡穗上下打量了胡穆一眼,又道:“兄长,你和爹越发的像了,忧心的事太多……什么都想管。” 胡穆只好道:“这是你我的际遇不同。” 胡穗笑了笑道:“咱们一道来的饶州,怎么就际遇不同?” 胡穆语重深长地道:“你来饶州,是给人写话本,接触的乃是声色犬马,是那些穿着新衣,兴匆匆的携家带口出来听戏的人。” 顿了一下,他接着道:“可我为吏,所接触的,却是衣衫褴褛,一个个蓬头垢面,满带着病容,暂时安顿下来,却又背井离乡之下,担惊受怕,风声鹤唳的人。哎……” 胡穆打开了话匣子,一脸深有感触地道:“以往……倒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这样的百姓,可他们困顿,亦或者是……饥馑,却没有太多的感触,那时只觉得我自出身于书香门第,他们之所以这样际遇,当然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,愚钝,所以才致如此。可这大半年,感触却很多。” 胡穗起身给胡穆斟酒。 胡穆没有喝,继续道:“可为吏之后和他们打交道,才晓得他们并非刁蛮,但凡你安置他,他都对你千恩万谢,给他一个活干,他们绝大多数,便肯下死力。更可怕的是,他们之中,许多人……在得知读书可以境遇更好,一旦可以做到酒足饭饱之后,竟也肯自己购书发奋,有的人……全凭自己自学,甚至竟也可以做到识文断字。” 说到这里,胡穆的神情显得有些郁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