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接近卯时时,方才入京城,随即,便直奔午门。 午门外头,入朝的百官已大多久侯,等到宫门一开,于是衮衮诸公们鱼贯而入。 夏原吉来时,左右张望,不曾见到张安世的身影,不觉失望。 而其他的诸公,显然也心里不禁大失所望,那张安世……真的脸都不要了,为了挣这些银子,他至于吗? 直到百官纷纷进入了午门,张安世才骑马姗姗来迟,他落马,随即便有宦官迎来:“张都督……要迟了,要迟了,时辰就要到了。” 张安世笑着道:“我掐着时间到的,不怕,肯定赶得及,你帮我进城门洞里看看,那入朝的是否走远了。” 宦官苦笑一声,进宫门打了个转:“已去百步之外了。” 张安世点头,这才进去,不忘道:“不错,人挺机灵,下一次……我找机会和我姐夫说说,教东宫将你讨去东宫里去。” 这宦官听罢,受宠若惊,忙是拜下:“奴婢半残之身,为人所贱,今日能蒙都督垂爱……” 张安世摆摆手:“好了,好了,再会。” 张安世出现在崇文殿的时候,立即引起了殿中的轰动。 不曾想到,张安世今日还真来了。 偏偏此时在殿中,需注意臣仪,谁也不好张口说什么,只是一双双眼睛,一个个奔着张安世去。 张安世站定。 随即,朱棣升座。 朱棣昨日就在等张安世派人来告假,左等右等,没等着,心里本是想骂,这个家伙胆子大的很,廷议若是不来,连假也不告,还真是放肆。 现在见到张安世红光满面,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,朱棣心里摇摇头,却也很快便不将此放在心上。 百官行礼。 朱棣只淡淡道:“今日所议……” “陛下……”夏原吉站了出来。 朱棣目光落在夏原吉身上,敢在这个时候打算朕的话,看来夏原吉这一次,真的是气的不轻。 朱棣微笑:“要奏何事?” 夏原吉道:“臣有万死之罪,所奏的乃是臣的家事,今日庙堂之上,却以家事为念,实是无地自容。只是……此事若不言,臣心里如鲠在喉,是以还是决心不吐不快。” 朱棣摇摇头,目光在众人面上逡巡。 显然不少人是带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,一个个脸上带着揶揄的模样。 朱棣道:“说罢,说罢。” 夏原吉道:“臣要奏威国公……” 张安世这时站了出来:“夏部堂可是要奏关于那地的事吗?” 夏原吉道:“威国公作何解释?” 张安世道:“我不解释。” 夏原吉:“……” 张安世道:“夏部堂还请息怒,这件事……是我的错。” 夏原吉:“……” 原本以为会迎来一场唇枪舌剑,谁晓得,张安世的姿态竟是放的如此之低。 不过一个人不可能上两次当,所以夏原吉更是心中戒备:“那么威国公要待如何?” 张安世道:“此前的契书,全部作废,这些土地,该是夏部堂的,也还是夏部堂的,不只如此……夏部堂因此导致的其他精神损失,我张安世也愿补偿,这样吧,各家的所有在钱庄借贷的利息,算我张安世的如何?” 夏原吉:“……” 这崇文殿里,所有人错愕的看着张安世。 这还是张安世吗?他们可从未见过张安世这般认怂的模样。 夏原吉嚅嗫着嘴,竟是说不出话来,他有点懵,无法理解,张安世为何如此退让。 其实这件事,属于公说公有理,婆说婆有理,从道德上而言,张安世确实不厚道,可若是从律法来看,毕竟当初自己白纸黑字,立下的契书,即便自己可以挑出一些毛病来,那也是一场无头公案而已。 可张安世居然直接退让了,甚至连借贷的利息,他也愿意承担。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