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我之间,不必这样生疏。” 陈敬业喝了口茶:“高贤弟,你的祸事来了。” 高祥淡定的道:“噢?” 陈敬业苦笑道:“到了现在,难道你还不知道,这太平府发生了什么事吗?哎……贼子乱政,贼子乱政啊。” 高祥见他捶胸跌足,便道:“你所说的贼子是何人?” “还能有谁?” “如何乱政?” “你看看,这太平府本是好好的,现在却搅得乱七八糟,你是同知,难道……忍见百姓这样被糟蹋吗?” “子义,你可能误会了,若说这儿改了一些规矩,是真的。可要说残害百姓……却是让人难以苟同。” “你竟附和他?” “我乃同知,自是遵照上命……” “高贤弟,你糊涂啊,你可知道……这样闹下去……是要出大事的啊。” “能出什么大事,难道还能亡了社稷不成?” “亡的不是社稷,亡的是天下!” 此言一出,高祥骤然明白了,他眼底带着几分苦痛,深吸一口气:“没你想的这样糟糕。” “处处针对读书人,处处照着士绅,士绅之家,难以为继,哀嚎遍野,百姓渐渐随之刁蛮,这是什么?这是礼崩乐坏。照这样的闹下去,是什么样的后果啊。” 他歇斯底里的道:“易姓改号,谓之亡国。仁义充塞,而至于率兽食人,人将相食,礼崩乐坏,斯文扫地,即谓之亡天下也。难道这样的道理,你也不懂吗?” 高祥站起来:“你别说了。” 陈敬业却更激动:“高祥,你怎的成了这个样子。” “我……”高祥想说点什么,最终却又戛然而止。 他说不出来此刻是什么感受。 自己读的书里,确实是能体会陈敬业的话,亡天下……这是何其沉重的字眼,力保名教,是士人应尽职责。 可现在,他动摇了,并非只是因为他无路可走,虽然这一路来,他确实是给人架着脖子不跟着走的,可一个多月来,他并没有感受太多的罪孽感,他是同知,了解下头的情况,深知种种军令,并没有对多数百姓造成任何麻烦。 他看着陈敬业:“你走吧。” 陈敬业站起来:“你要逐客?” 高祥闭上眼睛,缓缓点头。 “好一个高祥,你终是要为了前程,遗臭万年了吗?” 高祥不理。 陈敬业冷笑:“我瞎了眼,认错了朋友,至此之后,割袍断义。” 高祥脸色僵硬……其实他早就隐隐有预感……只是没想到,现实来的这样快。 陈敬业死死的看着他:“你不要以为……攀附上了威国公,便可如何,历朝历代,从贼者,有几人有好下场。” 说着,他拂袖,哎的叹息了一声,转身便走。 高祥僵硬的坐在椅上,却是一言不发。 就这么枯坐着,直到天亮。 他拖着疲惫的步子,回到了同知厅,厅里的司吏见他神色不好,连忙道:“高同知,您……这是……” “无碍。”高祥道:“今日的事,都梳理一下,先从栖霞这边梳理,现在义学和义庄……士绅是指望不上了,想办法,看看商贾这边,肯不肯拿一点钱来,当然……脸面要给大家,这义学那儿,要给他们立个碑。至于义庄就别立碑了,免得人家嫌弃晦气,以知府衙门的名义,表彰一下吧。” ?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