义德帝正要往下细数原婉然返家的坏处,忽然眼前一花,赵野朝他晃来。 变起仓促,他无暇瞧清赵野神色,但觉赵野暴起的举止有异,隐约品出事态不对劲。 谁想他戒心才生,赵野便迅雷不及掩耳砰地倒地,把他又给搞懵了。 “阿野!”赵野的义兄韩一唤道,飞快上前跪在赵野身旁察看。 赵野双目闭閤,不答不应。 韩一小心将赵野挪成侧卧姿势,一面继续呼唤,一面拍打他面颊。 那日唐国公照例伴驾,连忙也近前看视关切,口里道:“无拘,无拘。哎,不好,怎地晕过去了?” 这时义德帝由茫然中回神,在旁端详赵野。 赵野四肢绵软,任凭韩一叫唤拍打都无回应,确实像不省人事。 这阵子他为那村姑媳妇疲于奔命,肉眼可见地瘦损了,体力不济昏厥也在情理之中,不过…… 义德帝微眯双眸,赵野早不晕晚不晕,正值自己苦口婆心规劝时候出事,太也凑巧。 莫不是这孩子听不进逆耳忠言,恼羞成怒,近前打算与他争执动粗,临了悬崖勒马,遂假作昏晕,遮掩原本恶念? 这个推想让义德帝老大不快,更勾出另一个疑念。 赵野起意冒犯他又罢手,这是忌惮他在人前宣称的宗室身分,亦或识破他真正来历? 义德帝想到此处,目光转向韩一,眼神阴冷。 果真赵野识破自己身分,他的义兄是否知道这个不该知道的秘密? 韩一好似浑然未觉义德帝打量自己,一门心思叫唤赵野。 忽然一个破锣嗓子在堂屋门口大响:“啊呀,师傅!师傅你怎么啦?”来人步伐笨重,砰砰砰地冲进堂屋,跑到赵野身畔。 义德帝循声注目来人,眼睛又微眯——这回是教来人一身银光给刺的。 金金旺一如往昔作书生打扮,戴头巾,穿月白道袍,袍上遍地以银线刺绣,通身粼粼灿亮。他目睹赵野昏迷不醒,心中发急,虎背熊腰偌大个子砰地一声跪坐在地,拉扯赵野肩头摇晃。 “师傅你醒醒啊,师傅你哼一声啊?” 韩一赶紧拦阻金金旺,道:“别乱动阿野,他方才倒下,没准磕碰到脑袋,摇晃他会加重伤势。” “啊呀!”金金旺一諕缩回手,握拳按在嘴上,不久又问韩一:“师伯,我师傅究竟怎么了?” 韩一面有忧色,道:“只怕累病了。” 他容貌不比赵野能勾魂摄魄,但是丰神俊朗,仪表堂皇,天生凛然正气,童叟无欺模样。经他这般人物道出赵野抱病,义德帝满腔狐疑都不禁给打消一成。 金金旺拍地拍大腿哀叹:“啊呀,我原说过的,师傅成日东奔西跑,饭不曾好生吃,觉不能好生睡,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。——啊呀,不好了,师伯,你摸摸,师傅脸上身上都冒冷汗。——师傅呀,你可不能有个好歹啊!” 他鸡猫子喊叫,说话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触楣头,义德帝在旁忍不住皱眉。 不过金金旺为赵野焦急之情溢于言表,出于天然。此外,不只他和韩一,连历练老成的唐国公都认定赵野昏晕,教义德帝无法断定赵野作伪。 韩一唤不醒赵野,遂和金金旺将人抬回寝间安置,接下来分头行事,他守着赵野,金金旺出门延医。在此以前,韩一转回堂屋,向义德帝等人赔礼。 “公爷和一阳先生下顾寒舍,不巧舍弟骤然有恙,招待不周之处,尚请见谅。” 赵野急病,义德帝不便打扰,起身告辞。韩一送客出门,不忘向义德帝君臣暗示寻人请托。 义德帝碍于情面随口应承,心里惦记的却是另一回事。 他移驾宫外私宅休息,询问陪侍在侧的唐国公:“你说无拘昏迷之前,往咱们这儿凑来,是怎么回事?”疑心一起,到底无法轻易消去。 唐国公恭声禀道:“回皇上,依微臣愚见,无拘当时要往皇上跟前下跪求情。” “你如此以为?” 唐国公道:“是,皇上规劝之言,句句正大,无拘无法辩之以理,又舍不得媳妇,只能向皇上动之以情哀求了。” 义德帝回想唐国公从始至终都认定赵野昏厥,解释起赵野举止也有理有据,不免怀疑难道真是自己多心,误会赵野了? ?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