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、夜景用。这时几楼走道窗户全开,天光洒进大厅地面,一个少女独立在那亮处。 少女淡施脂粉,神态文静,簪钗珥珰皆银镶水晶,月白窄袖交领袄,白罗绣花裙。 李夫人当下以为自个儿跑错地儿,进了一户好人家,见着那家娇养深闺的姑娘。她本来满腔怒火,因错愕而为之一挫。 少女见了李夫人,双眸发亮,眉目含笑,却无一丝谄媚意思,只是温柔洋溢,如同见着亲爱钦敬之人,由衷欢喜。 李夫人与那少女素不相识,对她亲热神情亦不明所以,但见人家一脸善意,险些要还以笑容。 而后少女盈盈拜倒,莺声呖呖,“奴家田氏,拜见辅远将军。” 李夫人愣住,她丈夫的新相好也姓田,岂难道便是眼前这位和她女儿差不多大的少女? 她以为天香阁会是第二个郑家,鸨母、妓女和仆役阿谀求饶;也以为她会再看到第二个郑素素,粉光脂艳,说话蚊子哼哼,行路一步一摇,呵斥她几句便哭哭啼啼,好似被她勾引丈夫的自己才是恶人。 眼前少女面对她和身后娘子军持刀在手,倒是沉得住气。 李夫人心生欣赏之意,留心不肯冤枉好人,便问道:“你可是田婀娜?” 田婀娜答道:“是。” 李夫人一团恶气冒了回来,粗声粗气道:“你既知我是谁,如何这等开怀?” 田婀娜微微笑道:“历朝历代,女子立下战功,官封武将者,屈指可数,我大夏开国以来,只得两位,将军便是其一。将军驰骋沙场,英勇杀敌,不独保家卫国,亦为我等蛾媚裙钗争光,奴家今日得见尊颜,叁生有幸。” 田婀娜一番言语柔音朗朗,辞色真挚,李夫人又喜又叹又羞愧。 所喜者,自打来京,难得有人道出她功业;所叹者,昔日在边彊,她独当一面,如今渐渐附庸于丈夫官爵之下,只是“李夫人”。 而所羞愧者,上回她打砸郑家,并不觉得自己作为妻子,公然不忿丈夫留恋烟花,真如其他显宦家眷以为的丢人,但作为辅远将军,曾经叱咤边彊,如今只能在秦楼楚馆找娼妓麻烦,真跌份。 “哼,”李夫人恼羞,两道浓眉竖成倒八字,“甭拍马屁,别妄想说几句好话,我便能饶恕你,狐媚子惑人,罪不可恕!” 田婀娜不紧不慢道:“将军此言差矣,奴家狐媚并无罪过。” “你说什么?”李夫人扬声喝问,手上微抬,刀锋寒光闪动。 田婀娜面不改色,笑道:“将军登门,奴家尚未敬茶,有失礼数。请将军移步,至奴家房里小坐,容奴家细说。将军要发落奴家,也不差这些时候。” 说时,往李夫人身后溜了一眼。 李夫人追循田婀娜视线回首后方,从她身后那班娘子军身影间隙望出去,街上行人探头探脑看八卦。 她好歹是个将军,人前与妓女争口,实属掉价,便收刀还鞘。 “哼,就听你能扯出什么歪理。” 田婀娜吩咐葛子好生款待李夫人手下,便替李夫人引路。 李夫人进得田婀娜房间,迎面扑来一阵芳菲,是窗外拂入微风,和着檀香,香气清幽不腻,抚人心脾。早在大厅敲响云板后,厨房便送来点心,绣阁丫鬟早已摆好盘碟,也煮水以待,李夫人到时火候恰好。 田婀娜那厢沏茶,李夫人打量屋内,窗明几净,一尘不染。墙上悬塞外江山图,画里山水壮丽,鹰飞长空,是她素日熟悉的边彊风光。屋里用具多属漆器竹器,朴素雅致,瓷瓶鲜花旁,点缀两个泥人娃娃,似是她关中老家样式,看了亲切。 田婀娜沏好茶,奉与李夫人。 李夫人接茶并不吃,粗声道:“有话直说,怎地你狐媚不算罪过?” 田婀娜垂手侍立,道:“将军,花娘以卖笑为业,狐媚客人乃是本份。若是一本正经端着,青楼行院先轰我们出去,往街上喝西北风了。” 李夫人无话反驳,举杯吃口茶掩饰。茶汤入口,她虽不谙此道,仓促间也尝出不同一般的甘冽滋味。 田婀娜又道:“不过将军放心,奴家与镇西伯未曾沾身。” 李夫人将细瓷茶杯重重放回几上,当的一声。 “当我傻子?男人进了烟花寨,纳大把钱钞,难道就为摸摸小手,盖大被话家常?” 田婀娜笑道:“好教将军知晓,青楼惯例,花娘与客人头几次相会,不过吃酒。这事奴家敢对天赌咒。” “……哼,死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