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面露狐疑,嫁出去的女儿,泼出去的水,但夫家不许妻子和娘家往来,这不是两家结怨,便是夫家不近人情。蔡氏既然敢坦荡荡提起这话茬儿,想必原家不是理亏的那一方吧? 原婉然生怕大家误解韩一性情乖张,张嘴要辩白,话在脑中过了过,却说不出一个字:韩一与她娘家决裂的因由,不论是骗婚下春药、设计一女配二夫,无一件能与外人道。 蔡氏似突然警悟,手掌往外一挥,“哎,你们别误会,我家姑爷绝不以为给了聘金,便能切断婉妹妹和娘家的恩情。是婉妹妹太依恋娘家,姑爷担心我们常来常往,要勾起她许多心事,静不下心待在夫家。——这如今姑爷去了……”说着,拿绣帕拭去不存在眼角的泪水。 原婉然觉着蔡氏话里有话,但对方不挑明,自己不好贸然接话,只得按捺听着,及至蔡氏惺惺作态说韩一死了,不觉拧起眉心。 “你别瞎说。”她声音不响,但掩不住反感。 金枝嫂那伙妇人眼睛齐齐睁亮,“哟,小韩嫂子也会甩人脸子?” 其他人也诧异,韩家的小媳妇向来温顺客气,头一遭对人露冷脸儿,那人还是娘家嫂子,其中有什么内情吗? 范秀才缓慢大幅摇头,作出不以为然的样子。 邓大娘瞅向金枝嫂,“泥人儿也有土性,小韩嫂子性子再好,能乐意丈夫叫人触楣头吗?” 金枝嫂噘噘嘴,不声不响飘开眼珠子。 蔡氏后退一步,眉垂八字,以帕摀嘴,“我不是存心的,可是仗都打完许久了,韩姑爷如果……如果平安无事,早该回来了啊?” 蔡氏似乎要哭,原智勇隔着几步距离指向原婉然鼻子,“良心叫狗吃了,凶霸霸,恶狠狠,这么跟嫂子说话?两年不见,不曾稳重些,反倒越发没大没小。你嫂子现怀身孕,万一动胎气,看我怎么收拾你?” “相公,别怪婉妹妹,”蔡氏拉住原智勇,摇头说:“是我不妨头,说话不中听。” “原嫂子果然长嫂如母,对待小姑一片慈爱之心,”范秀才斜眼眱向原婉然:“倒是小韩嫂子,原嫂子说话再难听,总无恶意,你何至于当着大家的面,给嫂子脸色,让她下不了台?——村长,你怎么说?” 村长拈着山羊胡子,劝和笑道:“家和万事兴,家和万事兴。” 原智勇朝原婉然嚷道:“听听,你们全村属范先生最有学问,句句道理,他都这么说了,你可知错?过来向你嫂子赔不是。” 蔡氏摇手道:“不必了,一家人,计较这个做什么?当真要计较,哪里计较得完?”说完,一声悠长叹息,似有隐情委屈。 原智勇扫视众人一圈,怅然道:“哎,我家娘子什么都好,就是心太软。” 原婉然料不准兄嫂葫芦里卖什么药,可夫妇俩一搭一唱,存心把自己往恶人形相描摹是板上钉钉的事。 外人不知她和兄嫂的恩怨,尽管她自认冷待兄嫂理直气壮,落在旁人眼底,徒然坐实兄嫂安给她的骄横恶名。 这样不行,原婉然暗自警醒,她得沉住气应答,不给见缝插针的机会。上回上当,她哑巴吃黄莲,有苦说不出,这回不能再让他们得逞。 她努力松动因为厌恶而僵冷的脸部肌肉,勉强忍气道:“嫂子,不是我存心冒犯,我当家好端端的,正在回来的路上,就要到家了,你说这些委实不吉利。” 蔡氏作出陪笑的样m.HzGjjX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