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处地方,同刺杀我的人的尸体一道,大理寺司以匪徒内斗,互相厮杀结案,收卷尘封。 暮昏时分,刚从地室上来,不速之客就已等在屋内。灯焰影影幢幢,我不推门,就预见了那人。他持一柄长刀,黑衣,蒙面,束发,不用说都知道是来取我性命。 但我很累,先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解渴,至于他喝不喝,懒得管。 他声音朴实的阴暗沉静:“为什么要替我掩盖行刺痕迹?” 我端着茶杯道:“晏谙,若你有你主人一半聪明,就不会被尹辗放走。” 听我提起崇任东,他像是被刺激到了,刀一横,到我颈边,“闭嘴!” 尹辗的人就在附近,伺机而动。若我不替他掩盖这桩刺杀痕迹明显的罪案,崇剩下的旧部都要被揪出来一网打尽。果然,帮他一次后,他学聪明了一点,独自前来。 我说:“就是今天等你来啊。” 即使他没杀我,我放他走,他也绝对走不出这个宅子,全身而退。 残破片月碎阴满地,窈窱虚空,宵光冷彻寒夜。 再倒一碗,我看着倒影清朗的茶水,忽感可怜又可悲:“崇任东是想让后人担起复仇大业,因为他知道他难逃一死,可没有这样的后人存在,有能力完成大业的人。” 他想推翻这罪,就得推翻尹辗,但尹辗褫夺他的生死,在他羽翼未丰之前,易如反掌。 晏谙慢慢放下刀,他的手在微不可察地颤抖,那次行刺杀大抵是他孤注一掷,背水一战的尝试,只想向害死崇任东的直接凶手报仇,却没想过这罪魁祸首,该如何进行下去。 他的问话里已没有多少气力,让人嗅到绝望。 “崇任东还没死,对吧?” 白鬼站在屋顶,他的身形在漆黑夜幕下似一张冥纸。 “死了。”我说。那丝希望残存断念。 “尸体就在我的地室。” 钟鼓寒,楼阁暝,人在大悲之时薄得像一块纤冰。 他嘴唇抖动,双眼溢出痛楚泪水:“你为什么杀他,他那么信任你?” “这哪里需要理由。”说起来有点残忍。 “为什么杀他?!” 他的声音嘶吼,就快仰天恸哭。 “人心易变,事者,难成而易败也。?”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道理,还要人亲口说出。 他跪倒在地,用刀支撑住身体。 双目猩红染上血迹,他用那样的眼睛瞪着我。 “你就不怕我杀了你?” 我有担心过,担心吵醒老曹,担心庭院里的血迹不好洗,清亮会很头痛。 “我知道你有埋伏,”他说,“我活着走不出去了,你也休想活着离开。” 他转动刀柄,那是发动攻击前的起手式。 “我不会离开的,这里有地室,地室阴干尸体的条件得天独厚。”转了转脖颈,“你不是问崇任东在哪里吗,在地室,跟昨天刚死的一样。” 他站起来,把刀架在我的脖颈间。 “带我去你的地室,有什么不对,立刻杀了你!” - 上来时,我一个人上来的。 清亮早就听到响动,只不过他不敢出来。 烛火忽明忽暗,我坐在房间里沉思,他无意打扰我,可还是打扰。 “公子,”他轻声细气地唤我,“你今天叫我送到陆府的书,夹层里掉出来一页纸。我回来之后才发现,夹在《寒蜇夏虫录》里。” 他把那张折迭起来的纸递给我,展开一看,好像见过。 是在蒋宅躲避采花大盗那些天我去见她,她把绘有昆虫图案的画册倒过来,指给我看过。后来这张纸,她坐在我身上嘤咛时,突然从书页上撕下来,迭好放进我手中。 她说:“你要敢弄丢,下次就别来见我。” 那天直到回家,我都捏在手心,汗把纸浸湿。 但我从未想过这有何深意。 “之前不是替公子找了许多有关昆虫的书,我大大小小粗略浏览过一遍,这虫我有点印象。”清亮说完,我让他把有这种昆虫的书那页找出来。 他听我语气不对,连忙去找了。 白蜡虫。 原来是这样。 - 不出所料尹辗次日便召见我,问审得如何。 “不肯开口吗?”他笑道,“他们这些人都自以为嘴硬得很。” 我确实M.hzgJJx.Com